王衡小朋友一直知道自己可愛,要不然不會被義父看中。
可是被這麼多人圍著七嘴八舌地誇還是第一次。
高郵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來汪家赴宴,這些人大多認識晏珣,於是就有了以下場景。
“是晏文瑄的兒子啊?長得真俊俏,不愧是探花郎的兒子。”
“晏郎的兒子,一定文采出眾,你背一段《論語》來聽聽?”
王衡乖巧地背誦:“子曰,學而時習之……”
“厲害!真厲害!再來一段《禮記》,晏郎的本經是《禮記》!”汪德淵跟著起鬨。
幫晏珣拐帶隔壁老王的兒子,是兄弟應該做的事!
王衡沉默片刻,他還沒學到《禮記》。他親爹王錫爵的本經是《春秋》,他背過幾篇。
“我背《春秋》吧?《禮記》好難的,要長大一點才學。”王衡誠實地說。
小孩子乖巧伶俐的模樣,真是可可愛愛,誰會捨得為難呢?
一群人又是一頓誇。
晏長年使勁揉搓著眼睛,湊近打量王衡的長相……像誰呢?到底像誰呢?
“你叫阿衡?晏衡?”晏長年摸出一塊銀子,“喊一聲大伯祖,銀子歸你!”
王衡是太倉首富家的公子,當然不會見錢眼開,他笑眯眯地收下錢,響亮地說:“大伯祖!我叫王衡。”
“哎呀!你跟母親姓啊?阿珣也忍不住吃軟飯入贅了?不是說他當了大官?”晏長年拍著大腿。
村裡人私下議論,以晏珣的級別,起碼要做駙馬。
皇帝家的軟飯吃著才香!
雖然皇上沒有女兒,但不是有妹妹嗎?
姓王的話……莫非是王徽的晚輩?
晏長年在腦海裡演繹一萬字愛恨情仇,臉色變來變去十分精彩。
雙河村晏家都是人才。
旁邊響起汪德淵的大笑聲:“您老來得遲不知道!阿衡是晏珣的義子,他親爹是太倉王家的王錫爵。”
陪著王衡來的老僕,笑容都僵硬了!
晏家奪子之心昭然若揭,他家小少爺送進晏家,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
聽說不是晏珣的親兒子,雙河村晏家的人失望之情達到頂峰,一個個像被吊起的鴨子般垂頭喪氣。
但想到這是汪德淵的大好日子,又連忙打起精神,自我安慰:有養子就會有親兒子。養子養得好,比親生的還有用。
不信你看汪平安。
汪家的養子中舉人,來年若是進士,誰知道將來會走到哪一步?
買平安做養子,是汪東籬這輩子做得最成功的買賣。
明代很多高官都出身顯赫,還是有一些寒門走出來的。
這種階級的躍升,正是科舉制度的誘人之處,吸引著無數讀書人前仆後繼。
汪平安見晏長年一把年紀情緒低落,擔心老人家傷心得出問題,連忙招待眾人入席,又轉移話題——
“晏大人幾個月前還說,若是我們中舉,他要告假,親自來道賀。但是黃河決堤的事情,他又沒空,所以才派義子阿衡過來。”
晏長年連忙問:“黃河決堤,不是在睢寧?咱們高郵都要抽丁去服徭役做河工,但是跟阿珣有什麼關係?”
睢寧歸徐州管,和揚州一樣同屬於南直隸。
治河要從周邊的府縣抽調民夫,高郵又跑不掉。
可無論如何跟寧波巡海御史無關啊!
汪平安解釋:“黃河決堤導致運河阻塞、漕糧停運,朝廷命令應天府和浙江的漕糧,透過海運到天津。”
這條航路還是元代用過的,大明從永樂年間啟用運河漕運,就沒有動用過海運。
“去年皇上派大太監馮公公到龍江寶船廠督造千料遮洋船,一年時間足夠造出二百艘。今年浙江的漕糧,由寧波啟運往天津,晏大人要幫著安排這件事。”
晏長年半懂不懂,不懂裝懂地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說:“原來如此!”
所以,到底要小珣幹什麼?
當過官的人都聽懂了。
漕運改海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
其中,漕運的船隻夾帶私貨逃避鈔關收稅,是一項瞞上不瞞下的潛規則。
既然運河可以這麼操作,海船也不是不行?
晏珣身為巡海御史,得查這些船是不是真的往天津運漕糧。
有沒有人藉著這個名義,讓遮洋船攜帶私貨前往琉球、倭國或者朝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