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底下無新鮮事。
和魏國公府兄弟鬩牆、一起作死相比,大明朝還發生過更奇葩的事。
永樂皇帝時,漢王朱高煦因事將妻子處死。他的兒子朱瞻圻“怨父殺其母”,暗暗收集父親朱高煦的罪證,並向爺爺朱棣告發。
到了仁宗繼位,留在京城的朱瞻圻又積極傳假訊息,攛掇自己的爹起兵造反。
朱瞻圻致力於坑爹,他爹也不是省油的燈。
朱高煦把兒子寫給自己的密報,一股腦兒交給明仁宗朱高熾……我要舉報,我兒子包藏禍心。
父子倆互相指控對方想謀反。
怎麼想都不是正常人能幹的事。
對這父子倆的奇葩行為,朱棣痛心疾首“爾父子何忍也”;仁宗朱高熾也是氣笑了。
最後漢王朱高煦謀反,朱瞻圻受牽連而死。
要死一起死,求仁得仁。
有沒有一種可能,徐邦瑞和徐邦寧,是前世的仇人投胎成兄弟?
徐鵬舉:對對對!絕不是我教子無方。
……
徐邦寧被關進大牢,只有少數人知道。
他就是一個魚餌,挑動海上風浪。
三年一度的會試又來臨,京城裡來了很多士子,大正有德茶樓高談闊論、人聲鼎沸。
來自松江府計程車子大聲說:“我們那裡新出了一場戲,講的是一個很有趣的故事,諸位不妨聽一聽。”
一聽到戲曲,讀書人都很感興趣,紛紛笑著起鬨:“兄臺快講,別跟說書人似的賣關子。”
那人搖著扇子,慢悠悠地說:“那出戏唱的,是柳盜蹠去向青天大老爺告狀,被告是伯夷、叔齊兄弟。說他們仗孤竹君的權勢,強佔首陽山、辱罵周武王。青天大老爺判伯夷、叔齊兄弟有罪,將首陽山發還給柳盜蹠。”
全場頓時一靜。
熟悉應天府情況的人,立刻想到這出戏是諷刺海瑞。
窮人就是好人,富戶就一定是為富不仁嗎?
海瑞在應天府,鼓勵貧窮百姓狀告富戶。
有人說,其中有一些刁民誣告,而海瑞一味偏袒,導致忠厚和善的富人也深受其害。
海瑞劫富濟貧的思想,引起富戶的強烈不適。
而士林傳聞,每逢大考之期,皇帝都會派人到大正有德茶樓暗訪。
此人顯然是故意說給皇帝的人聽。
汪德淵也在人群中湊熱鬧,站起來說:“編這出戏的人腦子不太好嘛!世人都知道柳盜蹠是有名的大盜,伯夷、叔齊是賢人。既然是青天大老爺,又怎麼會不辨忠奸。”
……辣塊媽媽的!讀書人就是難纏!罵人都要編一齣戲!
罵人不直接罵,也不指名道姓,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罵的是誰。
幾個蘇州、松江府來計程車子見好就收,笑著轉移話題:“戲說嘛!誰當真誰就是心裡有愧!忠還是奸,世人心中有一杆秤!”
“大奸似忠,誰知道呢?是非曲直,民間自有判斷。”
誰是民?
士紳富戶也是民!
憑什麼海瑞就代表正義?就憑你私德不修,家事一團糟?
海瑞的名聲,在此時的官場和民間都存在爭議。這出《盜蹠告狀》,可見富裕文人對他的輕蔑。
汪德淵笑著說:“幾位兄臺怎麼稱呼?我對戲曲也很有研究,想跟你們討論討論。”
這些人敢冒頭就不怕被人知道身份,他們甚至是以打抱不平的心態出頭。
他們報出姓名後,角落裡有兩個相貌平平無奇的人暗暗記下。
……
隆慶皇帝帶著朱翊鈞在看一幅泛黃的海圖,這幅圖還是元代留下的,繪有大明海岸線的各條航線和港口。
“大明的海岸線全部貫通,不僅增加國庫的收入,南邊的紡織業、瓷器業都會興旺。失地的百姓進入工坊,生活就能過得去。”
皇帝的手指在海圖上輕輕描繪,語氣平靜,卻有指點江山的氣勢。
朱翊鈞好奇地問:“海疆已經平靜,戚繼光都調走了,倭寇和海盜全都消失啦?”
皇帝笑了笑:“陸地上都難免盜匪,何況茫茫大海。所以各海關市舶司都要向當地衛所提供餉銀,讓水師保駕護航。”
牢裡關著的那個徐邦寧滿嘴胡言,反而是徐邦瑞那邊供出有用的訊息。
有人要襲擊運糧的海船。
這不就對了嗎?正好剿一波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