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送來的是玄貓烏雲的畫。
一隻大黑貓坐有坐相地蹲在一幅畫前,似乎在欣賞畫,而那幅畫裡又是一隻貓。
“畫中有畫,貓在看貓。構圖的巧思,就非比尋常。太子將來若是做畫家,必然也是一代宗師。”晏珣毫不吝嗇地誇讚。
確實是一幅好畫,兩隻貓活靈活現,眼神像是在對視。
偏偏其中一隻貓是在看畫。
“有趣!真有趣!”眾人跟著誇讚。
既然是太子畫的,怎麼誇都不為過……
問題就是,太子把心思放在書畫上面,真的沒問題嗎?
晏珣認為沒問題。
人總要有一些愛好和審美情趣。
太子會畫畫,總比拿著前代名畫一頓“哐哐哐”蓋章要好吧?
“太子在信中說,烏雲是一隻‘文化貓’,平日他去我家畫畫,跟諸位賢良君子高談闊論,烏雲就在旁邊一本正經地看著……誰說話,貓眼就轉向誰,好像能聽懂。京城裡的人都說,我們家烏雲成精了。”
晏珣的語氣有壓制不住的得意,彷彿說的不是一隻貓,而是……
咳咳。
晏松年和晏小五等人對了對眼神,想起說書人的其中一個版本。
人妖殊途啊!
他們又覺得自己想法太荒唐,齊齊甩了甩腦袋。
“你們這是做什麼?不贊同我的話?”晏珣不高興,“是太子殿下寫的,莫非你們也不贊同?”
“贊同!贊同!”晏松年和晏小五難得意見一致。
我們心裡想什麼,我們不好意思說。
獵奇!太獵奇!
“嗯……你們也不用太羨慕,一隻平平無奇的黑貓而已。說不定你們也能有緣遇到一隻。”晏珣謙虛說著,小心翼翼地收好朱翊鈞的畫。
只要是鈞鈞的作品,他都會小心收藏,跟畫的內容沒有一點點的關係。
……
因為黃河決堤、運河阻塞的原因,今年江浙的舉人都要提前進京趕考。
往年走運河一路暢通,去京城就跟郊遊似的,過完年再啟程都不遲。
汪德淵收拾好行李,跟妻子顧淑芳道別。
他摸著妻子的肚子說:“這個孩子給我帶來好運,你等著我金榜題名的好訊息吧!”
顧淑芳是汪德淵的遠房表妹,當初汪德淵“花旦”的聲名遠揚,不好說親,只有顧淑芳慧眼識英雄。
用顧淑芳的話來說:“我三歲就認識德淵哥哥,他是什麼樣的漢子,我比其他人都清楚。”
是什麼樣的漢子呢?
會捉大青蟲嚇唬女孩子,然後哈哈大笑;還會帶著表弟表妹們去看社戲、講各種有趣的故事。
顧淑芳覺得,嫁給德淵哥哥,就可以把小時候受過的驚嚇報復回去。
來呀,互相傷害呀!
至於傳言說舒爾哈齊是德淵哥哥的外室子,顧淑芳一點也不相信……那孩子長得不好看。
“以夫君的聰明才智,進士不在話下。我只怕你高中狀元,跨馬遊街的時候被亂花迷了眼。”顧淑芳笑盈盈地說。
“妹妹有眼光!那種事情你不用擔心,什麼亂花在我眼裡都是草,連你一根手指都比不過。”
“哥哥有品味!我早就說,整個揚州就哥哥最有才華和出息,雙河村的晏文瑄,也就比你強一點點……”
兩人互吹互捧,情投意合,婢女梅香在一旁忍著笑。
這就是天作之合吧?
姻緣這種事,真的是上天註定。
月老早就暗暗牽好紅線,若有緣分,就會在對的時候遇到對的人。
梅香覺得,應該去土地廟多燒兩炷香,請土地爺爺保佑自己就是晏郎的有緣人。
……
汪德淵跟平安以及一些同鄉匯合,一起北上趕考。
今科南直隸鄉試主考官是馬自強。
在群星璀璨的嘉靖和隆慶朝,馬自強沒什麼名氣。
如果問晏珣,他肯定會說“沒什麼交情,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同僚。”;
如果讓晏鶴年卜一卦,也許能夠知道馬自強也有閣老的命格。
但時移勢易,有晏珣扇動蝴蝶翅膀,一切皆有變數。
被馬大人取中的這批舉人,覺得馬自強最有眼光。
其中一個舉人說:“我有一個表兄,今年在河南鄉試,主考官是鳳磐大人。”
鳳磐大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