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最喜歡過年,有吃、有穿、有好玩的、有熱鬧看,沒有要操心的事。
晏珣不是小孩子,但因為有爹孃在,也可以不用操心生活瑣事。
真希望可以永遠這樣子!
過年這幾天,京官們有什麼爭端也偃旗息鼓,等待開年後再戰。
大過年的打什麼嘴仗?又沒有加班費。
之前在外地修河道的工部尚書朱衡被召回京城了。
他是晏家父子院試時的老師,又曾帶著晏鶴年一起治河,兩家過去的關係很不錯。
但今年相見,朱衡態度冷淡,因為他反對封貢互市。
晏鶴年和晏珣的態度依舊恭敬,朱衡慧眼識英雄,在院試時讓他們父子雙魁首,成就一樁佳話。
為後來的青雲直上奠定基礎。
朱衡見晏鶴年和晏珣笑容滿面,又不好太冷淡。
他嘆道:“封貢就罷了,互市有風險,難道你們不知道嗎?晉商和邊軍,都有走私通敵者,開放互市,更加控制不住。”
晏鶴年誠懇地說:“大人治河,當知道堵不如疏。先帝在時,對邊境互市嚴防死守。韃靼想要一個鍋或臉盆,都要靠打劫。我跟韃靼人溝通了解,他們希望能正當貿易、不必冒險打劫。”
“哪有什麼正當交易!”朱衡沉聲說,“先帝時,仇鸞主張開馬市,結果卻是拿最好的糧食布匹交易劣馬。難道你們想吃馬肉嗎?”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我們佔上風,有強軍震懾,對方不敢不公平交易。”晏鶴年說,“雙方不打仗,每年省下的軍費開支就是一筆鉅款。”
“韃靼並非草原唯一的部落,俺答能代表其他部落嗎?封貢互市,就能保證百年和平嗎?”朱衡痛心疾首地追問。
正因為這個計劃是晏鶴年促成的,他才那麼難受。
他本來很看好晏鶴年和晏珣,覺得這兩個學生都是棟樑之才。
萬萬沒想到,師生的政治理念居然不一樣!
晏鶴年正色道:“這個誰也沒法保證。”
晏珣站出來補充:“從前俺答汗打到京城外面,百姓年年提心吊膽,有哪一年安寧?百年之事,誰也沒辦法保證。沒有俺答,會有其他人。沒有蒙古,也可能有女真……百年後的事,您能預見嗎?”
朱衡沉默,他不能。
晏珣嘆道:“有一件事,本來不應該告訴任何外人。但朱大人您不是外人……”
放大招!海市蜃樓!
誰都不能預見百年後的事,但神仙可以!
時不我待,放下爭端,凝聚力量做更有意義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朱衡難以置信地問:“……竟然有這種事?你們沒有胡說?”
“我們怎麼會是信口胡說之人?您可以問海瑞、李時珍,他們也是知情的。”晏珣回答。
朱衡就是早期暗中提拔海瑞的人,被人視為海瑞的後臺。
“海瑞也知道?你不是說,此事不應該告訴外人?”朱衡遲疑地問。
晏珣坦然道:“海瑞不是外人。”
朱衡恍然發現,在他埋頭修河道的這幾年,外界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連海瑞那樣的硬骨頭,都會跟人結黨?
有晏鶴年和晏珣的勸說,朱衡的神色和緩些,不再對封貢的事情說什麼。
反正他贊不贊成,事情都定下了。
開年第一件事,就是封貢。
高拱推開內閣的窗戶,帶著寒意的北風吹了進來。
他轉頭問內閣眾人:“冊封俺答的詔書,誰來擬?”
這件事正反兩派吵得不可開交、勢均力敵,因為誰也不能預測未來。
好的策略也可能辦成壞事。
張居正主動說:“我來吧!”
高拱笑道:“內閣中,你對韃靼的事最熟悉,確實應該你來擬。”
他們這麼說,李春芳和陳以勤就不爭了,雖然本來也沒打算爭。
詔封俺答汗為順義王,韃靼部歸順大明天子。
賜俺答汗紅蟒袍服、順義王印。
讓誰去給俺答頒發旨意和賞賜呢?
皇帝指定晏鶴年去,有始有終,完成這一步,還要商談讓韃靼男子出家做喇嘛。
晏鶴年又跟家人道別、奔赴北方。
和平的旭日在蒼茫的草原上升起,三娘子鍾金哈屯抱著襁褓中的兒子,和把汗那吉一起看向京城的方向。
韃靼和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