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珣成親前兩日,胡宗憲奉詔回到京城。
時隔多年,看著京師巍峨宏偉的城牆,白髮蒼蒼的胡宗憲很想高喊一聲:我胡宗憲又回來了!想不到吧!
為了迎接他這位特進光祿大夫、上柱國,禮部奉命安排儀仗,浩浩蕩蕩地進城。
“這是哪位大藩王進京?”有不知情的路人問。
“你不知道?是拿下倭國京都的胡大人回京!從胡大人的府邸到皇城的路上都鋪了黃土、灑水,唐朝時這叫‘沙堤’,屬於拜相的禮節!”一個見識淵博的人大冬天搖著扇子誇誇其談。
“可本朝沒有宰相啊?”
“所以說皇恩浩蕩啊!這是皇上對胡大人的特殊榮耀!”
特進光祿大夫、上柱國,已經是文武散官最高勳位。再加上“拜相禮”,可謂是把能給的榮耀都給了胡宗憲。
一些人紛紛感慨,想要加官進爵,還得是抗擊外敵啊!
想當年,先帝特派當時還是皇孫的朱翊鈞去督造戚繼光牌坊,現在隆慶皇帝又如此重視胡宗憲……
倭奴在很多人眼前,成了刷功績的好物件。
要不?
走一走門路,申請去倭寇駐防?
又或者目光放長遠一點,瞄準南洋、西洋各國?
有了一個活著的上柱國做旗幟,無數人夢想著下一個就是自己!
胡宗憲:……皇上是不是想把我架在爐火上烤?別怪我多想,這位陛下深不可測!
進宮面聖時,他很猶豫要不要走“沙堤”,會不會是試探?
他腦海中浮現一幕:
皇上問:“愛卿方才進殿,是哪隻腳先進來?”
“回聖上,是左腳。”
“大膽!你竟敢左腳先進!拉出去砍了!”
……
“大人?大人?”汪德淵在一旁提醒,“胡大人,該上轎了。”
皇帝很體貼,讓參與過京都之戰的汪德淵隨同禮部人員迎接胡宗憲。
胡宗憲聽到耳熟的聲音,猛地回過神,笑道:“是,該上轎了。我老了,一時間有些走神,讓你見笑。”
汪德淵說:“萬里奔波是很辛苦!原本應該讓大人多休息兩日再面聖,但皇上實在想念您,得知您今日進京,早早就在等候。”
“我也很想念陛下。”胡宗憲說著,從容地上轎。
皇帝給足榮寵,可能是拿他當旗幟。既然如此,只要不主動作死,就不會有危險。
胡宗憲說疲憊也是真的。
他緊趕慢趕,希望能趕上晏珣的婚禮……沾一沾晏珣的喜氣和運氣,再活二十年。
他有一個大目標,就是活得比徐階和高拱更久。
活得久,就是最後的贏家!
……
到了晏珣成親的大喜日子。
新娘的花轎抬起,鑼鼓聲、笙簫管笛一起奏響,喜慶的樂聲中,鑼聲特別響亮。
新郎騎著高頭大馬親自迎親,被樂聲、笑鬧聲包圍,彷彿又回到進士登科跨馬遊街的那一日。
原來他已經到大明那麼久了。
或者,他本來就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大明人,在這裡生根發芽。
兩家距離不遠,沒過多久就到了家門。
迎親、拜堂……
“禮成!送新郎、新娘雙雙入洞房,傳代歸閣!”
有兩個人拿著裝米的空麻袋,一隻一隻鋪在地上,贊禮的人喊:“傳袋!傳袋!”
新郎用一根紅綢牽著新娘,走在袋子上。走過的袋子拿起來,又接到前邊去,一直到新房的床邊。
觀禮的客人笑道:“傳代歸閣,代代相傳!”
整個流程,晏珣都認認真真地照著禮儀完成。
他像是在完成一項重大使命,又像是在考場上做一篇重要的文章。
他的心思全部在這篇文章上,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
到了床邊,新郎坐在右邊,新娘坐在左邊。
坐下之前,喜娘將新郎的衣袍一角,壓在新娘的屁股下面。
據說這是一種寓意,讓新娘壓倒新郎的威風,以後新郎不能欺負新娘。
晏珣心想,我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欺負妻子?我將要下南洋、下西洋,留妻子在家已經過意不去,日後凡事讓她三分吧!
坐床之後站起,有人往他們身上撒“花果”,也就是婚禮中的“坐床撒帳”。
“花果”是染了紅、綠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