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鮮出爐的三位大學士都擺出勇擔重任的姿態。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能不能活著回來,就看祖先保不保佑……來年清明給祖先上大豬頭。
要說到祖先保佑,申時行覺得自己有點懸。
他做了近三十年的徐時行,進士及第、入選翰林之後才認祖歸宗,跟申家的祖宗可能不那麼熟。
還是拜媽祖和晏公比較靠譜。
許國是徽商集團的代表,又在寧波親自接收汪德淵帶回的東西,對出海並不排斥。
他還有一個優勢,就是懂軍事……另一時空,許國平雲南、大小金川叛亂有功,晉升為少保——和戚繼光一樣的稱號。
現在的他,還沒有去打那一場平叛戰爭,但平日裡對軍事很關注。
出海肯定少不了戰事,能調兵遣將、統籌全域性的大學士才能鎮得住場。
王錫爵同樣懂軍事,還有在臺灣島為官的經驗。
朝野暗暗分析三位大學士的優勢,首先肯定皇帝的眼光,把天下英才盡收囊中,接著議論——
“若從優勢來看,第一人選是王錫爵,其次是許國,最後才是申時行。”
“申時行應該會慶幸。”
既入閣又不用去北美,可不是應該慶幸嘛?
不久之後,皇帝下旨,命王錫爵與相關部門籌備去北美的事宜。
沒等申時行、許國或失落或慶幸,皇帝又說,大家別急,一個個來。又不是去一次就不去了,等王錫爵返程,你們一個個輪著去。
許國:……皇上還怪公平的,真是端水大師。
申時行:還好,不用做第一個吃螃蟹的。
他並不是貪生怕死,而是希望這幾年儘可能留在太子身邊。
他發現太子被其他老師教得很複雜,陰謀陽謀一套接一套,把高官大臣都算計在內。
一看就是被晏珣、沈鯉這些人教壞了!
不行,我得掰回來!
太子的老師們教育理念各不相同,每人都有一套“明君養成計劃”。
朱翊鈞:……要不是本太子早慧,會被他們搞得精神分裂。
……
晏珣跟王錫爵、申時行是老朋友。
剛進士那會兒,因為就晏珣一個單身狗,朋友聚會都喜歡來他家。
現在聚會還是喜歡來他家,儼然他是小團體的核心,這就是潛移默化的力量。
花園裡擺著小酒席,欣賞著深秋的景色,遙想當年,放眼未來,幾人都不禁感慨。
“那時候我們痛罵嚴世蕃,還辯論是誰害了嚴嵩……”申時行微妙笑道,“元馭當時說……”
“咳咳。”王錫爵打斷,“我年輕氣盛說的話,汝默不要再提。”
那時,他的意思是嘉靖皇帝“害”了嚴嵩。
君明則臣賢,嚴嵩本可以做一個賢臣,是昏君害他變成奸臣。
但為官多年之後,王錫爵發現很多事並不是非黑即白。
嚴嵩是奸臣,派出鄢懋卿去江南收割鹽商、鬧得民怨沸騰,卻也緊急填補了軍費的窟窿。
殺掉奸臣就天下太平了嗎?
沒有斂財的奸臣,皇帝連軍費都給不出,國家又會如何?
這個國家,誰來做首輔都不容易。
晏珣聽懂申時行和王錫爵話中的機鋒,在一旁微笑……崇禎寶寶殺了魏忠賢,卻讓大明朝廷崩得更快。
“有人說君子不談錢,談錢就庸俗。可治理一個國家,哪一樣離得開錢?誰做首輔,都得想辦法為國斂財,否則就是不合格。”
“下南洋、去美洲,其中一個重要的目的是搜刮財富。西洋人是這個目的,我們也是這個目的。”
晏珣給兩位同僚倒茶。
王錫爵舉杯:“雖然庸俗,卻不可不為。”
三人一起,為“斂財”的偉大目標碰了碰。
一起染上銅臭,誰也別嫌棄誰。
“明年大軍去美洲,南洋那邊的防守就會相對空虛。你說葡萄牙不會捲土重來,到底有沒有把握?”王錫爵又問。
“本來不是十分有,但我爹肯定說有。葡萄牙年輕的國王會帶著一眾勳貴、全部將士葬送在摩洛哥,我們坐等好訊息就是。”晏珣回答。
有晏鶴年擔保,他們就能放心了。
“土木堡之變。”王錫爵輕聲嘀咕。
這就是葡萄牙版的土木堡之變吧?
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