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歷史是一個個偶然形成的必然。
有些年份風平浪靜,有些年份驚濤駭浪,值得大書特書。
隆慶十一年,就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一年。
京城裡最受歡迎的人,是從南洋返回的汪德淵。
他只是提前運送一部分物資,就多得超乎想象……用他的話來說“一些椰子油和糧食是陳年的,擔心放到明年會壞掉”。
這話實在是炫耀,你問一問饑民,哪個會嫌糧油陳年。
有了這些收穫,年底京城各部官員都發多一份福利——“椰子油胡椒”大禮包!
攻打爪哇國、搬運國庫是否符合王道?
你說這是“不徵之國”?
別人打上門,你還不徵?
誰說不該打,就把自己領的大禮包退回來吧!
不僅今年的要退,明年也沒份!
海外開拓的利益雨露均霑,飄散在京城上空的椰子油香,讓人對遙遠的南洋產生種種幻想。
聽說秋日信風起,福建、廣東有很多失地平民組團下呂宋,江浙一帶也聞風而動。
海大人在呂宋做巡撫!
有海大人在,肯定能分到田!
不信其他人,還能不信海大人嗎?
有些階層對此不高興,擔心沒有佃農為自家種地。但轉念一想,自家可以去海外搞莊園啊!
說不定也能在海外做個總督!
沒看餘姚謝氏、華亭徐氏都提早佈局了嗎?
東廠監測民間輿論,太子命各地《明報》分社引導輿論,又佩服父皇的先見之明:海瑞做呂宋巡撫,就是一面招納貧民的旗幟。
這一點,李贄是拍馬也比不上海瑞。
王世貞褒貶海瑞,要論官聲同樣比不上海瑞!
京城晏閣老家張燈結綵,貼著對聯、掛著紅燈籠,屋內的炭盆燃著無煙炭,角落裡的獸頭香爐點著南洋的降真香,處處是年節的溫馨。
小小的晏雋、晏馨穿著大紅棉襖,肉嘟嘟圓滾滾,像年畫上的娃娃。
晏鶴年看著兩個孫兒,笑著感慨:“那年剛帶著小珣回高郵,年節的時候他給人畫年畫,我還笑他小小年紀就會畫大胖娃娃,如今畫裡的娃娃下凡了。”
看著小孫孫,就像看到小時候的小珣。
好吧……小珣這麼小的時候雖然玉雪可愛,可神情總是呆呆的。
他一提起晏珣,小娃娃也像聽懂一樣,跟著喊:“爹!要爹!”
晏鶴年抱著小娃娃哄:“今晚讓你們見爹爹。”
圓圓好奇地問:“爹,你要施法,讓我們夢見哥哥?”
“試一試嘛。”晏鶴年神叨叨,“心誠則靈。”
如果夢不見,就是心不誠。
神棍的自我修養,怎麼都是我有理~~
王玉燕也在一旁,紅著臉不知想到什麼……
圓圓眨巴著大眼睛,又問:“要問太子殿下借夢貘嗎?”
汪德淵帶回來的種種神獸,被安置在西苑的獸園……有些朝臣想到正德皇帝的“豹房”,但皇帝說這是“戰利品”,他們不好再說什麼。
戰利品,某種意義上比祥瑞更重要。
晏鶴年笑道:“不用夢貘。”
在家人期待的目光中,晏鶴年一本正經地念了一套正宗的茅山通神咒。
赫赫陽陽,日出東方,水不能溺,水為能侵,三界之內,惟吾獨強。
……
晏珣這一晚睡得……不是很好。
他夢見了老爹、阿孃、玉燕、圓圓妹妹和兩個孩子。
喲!
妹妹長成大姑娘了,兩個娃娃轉眼長大了很多,爹倒是沒什麼變化。
“你們好啊!”他剛剛打完招呼,太陽就照進了屋子。
馬六甲的陽光總是這麼燦爛,這座葡萄牙人建的總督府,也總是沐浴在陽光中。
是一個適合人類生存繁衍的地方。
“做夢啊!”晏珣恍惚。
果然是太想家人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今年說什麼都要回去,什麼莫臥兒帝國、奧斯曼帝國邀請都不去!
就讓偉大的馮公公和戰無不勝的遼東猛虎武狀元去吧!
……
“爹爹!”雋兒和馨兒第二天醒來就哇哇大哭,鬧到晏鶴年跟前。
“這兩個娃娃,還記得他們的爹爹呢!真是好孩子!”王徽心疼地抱著乖孫孫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