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海御史請客,無錫華家設宴,也是熟悉的套路、常規的操作。
華家廣交天下賓客,寒士都可以上門去蹭吃蹭喝,從前唐伯虎也去過。
對無錫華家來說,只要你肯吃我家的飯,就是給華家面子。
汪德淵對著鏡子整理儀容儀表,回到大明不比在南洋,面子是自己掙的。
見小廝送來一身桃粉色的長袍,汪德淵皺眉揮手:“我這一兩年曬得黑黝黝的,穿桃粉對比太強烈,給我換一身湖藍的。”
小廝就是小廝,沒有一點審美!
若是平安賢弟在此,絕不會犯這麼低階的錯誤。
想到在貴州做官的平安,汪德淵心裡暖暖的。
回家了!
我汪三公子又回家了!可以一個個見家人!
過了一會兒,他換好衣服,抹上潤膚膏,舉手投足間隱約帶著香風,彷彿又是揚州小秦淮河上的風流郎君。
“等將來我們老了,喊上珣哥、平安、小楊、小顧……穿著赤橙黃綠青藍紫的綢緞衣裳,在高郵城招搖過市。”
想到七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搖著扇子昂首挺胸地出場,汪德淵笑個不停。
畫面太美好,必須是天下太平、歲月靜好。
主持接風宴的許國是徽商的代言人,待客的華家等,都是豪商大族。
看到酒樓外精緻豪華的轎子,汪德淵不禁想起張居正曾憤憤批判“商賈在朝,則貨財上流”。
就是這些人,掌握了大明朝的財富、影響到朝政!
通俗一點說,財富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占人口絕大多數的普通百姓飢腸轆轆。
現實如此,晏珣才想著透過海外擴張把蛋糕做大,讓失地失業的底層百姓有另一條出路。
汪德淵按下心中紛紛擾擾的心思,和林海民等人一起走進燈火輝煌的酒樓。
出乎意料的是,這些南洋來的華人僑民,同樣打扮得很得體,沒有一點鄉下人的感覺。
轉念一想……林海民等人從前以朝貢的名義來大明貿易,也是見過世面的。
賓客都到齊,眾人談笑間說南洋的特產,明年組織船隊去西洋、去美洲。
在座的有一個年輕人,是今科南直隸鄉試解元顧憲成。
南直隸的解元,簡直是文曲星下凡,很值得吹噓。
汪德淵不由得多看顧憲成幾眼,笑著出了兩道題,讓顧憲成當場破題作文。
顧憲成才思敏捷,做的文章花團錦簇,很快獲得眾人的讚賞。
“可惜小晏閣老不在,他若是見到你一定很高興!他向來最欣賞才華橫溢的年輕人。”汪德淵笑著勉勵。
長江後浪推前浪,這個顧憲成就是後浪吧?
(晏珣:……?對對對!這就是東林先生!)
……
晏珣不知道,在他下南洋的這一兩年,後浪們已經洶湧上前。
他在意的,從來不是一兩個特定的人物,而是整個國家的國運!
在天下大勢的滾滾洪流中,如何讓大明獲得更大的生存空間!讓這個沉痾纏身的國家如枯木逢春般重獲新生。
“人家說張居正是大明的續命人,我也要做大明的續命人。”晏珣站在馬六甲的碉堡裡,眺望茫茫大海。
很久之前,他就立下振興大明的理想,至死不渝。
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有一群志同道合的理想主義者,而最堅固的後盾是老爹。
這世上,有什麼是老爹做不到的呢?
哪怕是降下天雷,將果阿城裡的葡萄牙人劈成渣滓,也不是不可以~~
果阿是真正的兵家必爭之地。
另一時空,從葡萄牙殖民者將此定為葡屬印度的首府開始,此後幾百年間,果阿一直是英法葡等殖民者激烈爭奪的地方。
你方唱罷我登場,城頭變幻大王旗。
現在,就讓果阿先插上大明的旗幟!
……
大明使團下西洋,往往配置眾多文武官員,儼然一個海上王國。
在必要的時候,副使或指揮使,都可以單獨帶一隊人出使……分頭行動效率更高。
如今晏珣在馬六甲坐鎮,副使馮保和指揮使李如松率八國聯軍抵達果阿。
烏雲壓城城欲摧。
彷彿無邊無際的龐大船隊,給果阿城堡裡的守衛強大的精神壓力。
“上帝!敵人來了!敵人趁著我們總督不在,過來偷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