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朋友是狗,晏鶴年的朋友是牛鼻子。
土地祠是俗稱,廟門的磚額上刻著“福德神祠”四個藍地金字。
小小的一個廟,進門一個門道,左右各一間耳房。
左邊的耳房住著打更人李四,大白天的關著門睡覺。
右邊耳房的門虛掩著,隱約聞到一股酸酸甜甜的糧食發酵味。
往裡是一個小小的天井,再前面就是神殿。
晏鶴年帶兒子來這裡,是為了盡人事聽天命……總不能看著兒子冒險,什麼都不做。
作為職業半仙,在上學和上進之間選擇上香……沒毛病。
下雨天沒什麼人來上香,一個瘦瘦高高的道士聽到腳步聲從右邊耳房走出來,驚訝地說:“喲!是老六來了!”
他跟晏六早年相識,有幾分交情。
晏鶴年笑呵呵地說:“老道,當初我帶兒子離鄉,你說人離鄉賤,讓我留下做個廟祝,這話還算數嗎?”
老道:……
算數個屁!
小小一個土地廟,你做廟祝我做什麼?
“噗。”晏鶴年笑了一聲。
老道回過神:“好你個晏老六!來這尋我開心呢!我可知道,你回來沒多久就搶了我的客!”
晏鶴年說:“幫街坊們解憂,掙幾個鹹鴨蛋,你連這也眼紅?行了,我今天帶兒子來給你進香錢。”
“屁!給土地爺進香,什麼叫給我進!”道士瞪了一眼。
晏珣在一旁聽著他們鬥嘴,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對朋友。
臭味相投。
老道看過來,眯了眯眼說:“你兒子?沒有弄錯吧?這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
……你這老道會不會說話?還陰陽怪氣呢?
……怕你睜眼瞎被鬼騙!誰不知道你兒子是傻子?
兩個老相識打了一場眉眼官司,晏鶴年肯定地說:“他就是我兒子。”
老道摸了摸錢袋,又鬆開手,若無其事地笑道:“好孩子,初次見面沒什麼給你,待會兒走的時候帶一罈泡藕帶……罈子下回給我送回來。”
晏珣忍著笑說:“好。”
……真是個摳門的老頭!
晏鶴年和老道有私房話要說,打發晏珣給土地老爺上香。
晏珣笑道:“神神秘秘的……別揹著我吃好吃的啊!”
一邊說,一邊朝前面神殿走去。
老道聽見,腳步頓了頓:“你這兒子還挺像你,總惦記吃的!”
“哈哈!我兒子當然像我!”晏鶴年可驕傲了!
天井很小,兩步就跨過去了。神像也不大,比常人的個頭還小一些。
一些鄉下的土地廟會給土地爺配個土地奶奶,眼前這個卻是單身,一嘴白鬍子,是個笑眯眯的慈祥老頭兒……和那老道還挺像。
難怪爹說給道士進香!
來都來了。
晏珣祈禱:“土地老爺在上,我爹說你最靈,我只有一個願望…保佑我清清白白去揚州,清清白白回來;”
“保佑我爹勤勤懇懇讀書,踏踏實實做人;”
“保佑我們家宅興旺,添丁進口……”
“哈哈!”
笑聲從身後傳來。
晏珣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打更人李四。
李四長得麻子臉小眼睛,笑得露出兩顆黃牙,“晏小哥,你成親還早呢,莫不是讓土地爺保佑你爹娶個後孃,給你添個弟弟?”
“那也好啊!多個人幫我孝順爹。”晏珣坦然道。
李四笑了一會兒,才說:“今天不是香期,又下雨,怎麼來上香?”
“我明日要去揚州。”
具體去幹什麼,晏珣沒有說。
這李四可是坊內的小靈通,專愛打探訊息。
兩人閒談兩句,右邊耳房的門也開了,晏鶴年和道士走出來。
李四咧嘴笑道:“剛說到晏小哥要去揚州,晏官人一個人在家要小心門戶啊!”
晏鶴年爽朗地說:“什麼晏官人!喊我晏六就是!”
說著摸出一些錢,數也不數遞過去,“李四哥拿去喝酒。”
李四數了數,足足有二十二文,高興地說:“我偶然聽到,有人要往你家放什麼東西。我還納悶呢,只聽說偷東西的,怎麼還放東西呢?”
“是誰?”晏鶴年問。
“天黑看不清。”李四眼珠轉了轉,“總之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