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雙河村,遠處一群鴨子“嘎嘎嘎”地遊過,船槳攪動的水波驚動水中的魚兒。
河邊七八歲的蓬頭稚子頭頂著一片荷葉,專心致志地垂釣。
見魚兒被驚走,他抬起頭大聲問:“哪裡來的?嚇跑了我的魚!”
晏鶴年挑著祭品籮筐下船,驟然有些心酸……
少小離家老大回,
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
他盯著稚子的臉看了一會兒,笑問:“你是哪一房的孩子?”
小孩兒仰著頭,驕傲地說:“我是長房嫡孫!”
“哈哈!原來是老大家的!快回去告訴你家大人,就說你六爺爺回來了!”
晏鶴年樂呵呵的,覺得小孩兒挺可愛。
這麼個小豆丁,還知道長啊嫡的!
小孩兒看了看晏鶴年,又看向揹著書筐的晏珣,扛起竹竿邊跑邊喊:“六爺爺回來啦!六爺爺家的傻叔也回來啦!”
晏珣:……熊孩子果然一點都不可愛!
連小孩子都這樣。
可想而知,老爹從前因為有個傻兒子,在村裡遭受了多少嘲笑和議論。
想到自己剛剛因為爹有所隱瞞就覺得爹不是好人,晏珣覺得挺內疚。
他爹明明就是小白兔嘛!
“爹,你受委屈了!以後有我在,不會讓人欺負你!”晏小珣握緊拳頭。
幫著挑行李的黎大郎直接笑出聲,剛想說什麼,就被晏鶴年殺人的目光瞪得閉嘴。
晏鶴年可憐兮兮:“我兒長大了,為父終於有依靠了!嗚呼!”
父子二人深情對視,剛剛升起的誤會和隔閡煙消雲散。
濃濃親情令人窒息。
黎大郎內心吶喊……就晏老四那幾個,還想欺負他的晏哥哥?
雙河村頭有一棵大銀杏樹,枝葉繁茂像一把大傘,將炎炎夏日遮擋得不透一絲光。
樹下有幾條石板凳,上了年紀的人在這裡納涼閒話,還有人在石板上搖骰子、賭豆子。
此處是村裡的訊息集散地。
“聽說了嗎?晏老六回了高郵,還在城裡買了宅子,怕是在外地發了大財!”
“他怎麼在城裡買房,不回村裡?還有老宅呢!”
“那房子不是給了阿桂嫂?他還能要回來?”
“我看……他就是怕有人拿他傻兒子說事,不敢回來!”
三姑六婆議論著,訊息卻有些滯後。
一個老漢擺擺手,“你們都錯啦!老六家的傻兒子病好了……什麼?訊息保不保真?那還能有假?晏老四說的!”
“他跟老六同個爺爺的,他的訊息應該沒錯。”
另一人好奇地問:“聽說老四被縣令打板子了?他犯了什麼罪?”
這個事更稀奇!
雙河村民都是一等一的良民,多久沒人吃官司了?
“老四說他沒進衙門,是貓打的。貓還能打他屁股?難不成是妖貓?”
“哈哈哈……說不定是老六打的。老四從小就幹不過老六,偏偏又愛招惹人家!”
清脆的孩童喊聲由遠而近,打斷了熱熱鬧鬧的說笑聲。
正在賭豆子的老漢都怔了怔。
晏老大聽到嫡長孫的喊聲,拄著柺杖精神抖擻地往前走,其他人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晏老六到底是不是發了大財?
小珣還傻不傻?
只有親眼看看才知道!
黎大郎挑著行李跟在晏鶴年身後,往村裡走了沒多遠,就見一群人扶老攜幼地出來。
他震驚感慨:“晏哥哥,還得是你啊!連長輩們都出來迎接你!”
可見,晏哥哥就是雙河村的希望。
晏鶴年:“……受寵若驚。”
他也萬萬沒想到,時隔多年,自己居然那麼受族親歡迎。
因為他當年一系列絲滑的騷操作,惹惱了不少佔不到便宜的族人。
不想時過境遷,歲月消磨了種種不平,鄉親們只記得他的好……方才那兔崽子不懂事,畢竟是孩子。
感嘆中,雙方近距離會師。
雙河村一大群老人孩子圍著晏鶴年父子上下打量,有人張望籮筐裡的祭品,有人盯著晏珣看,還伸手在他面前搖晃。
傻不傻?
你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