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帶頭質問晏珣的落榜書生面紅耳赤,沉默片刻鼓起勇氣向晏珣作揖……
“今日聽晏兄解釋經典,才知往日狂妄!從前只知道背誦先賢註釋,從未想過經典是相通!”
原本疑惑的人這才明白過來,再次看向晏珣。
目光驚疑又敬佩。
有人忍不住問:“你研習制藝只有一兩年,可是真事?”
晏珣回答:“若單說八股文章,不到兩年。但讀書已有很多年。”
……傻的那些年都在外地,外人難知詳情。
“我就說嘛!原來是厚積薄發!”
“多謝晏兄點撥,科舉制藝,還是要深厚的積累!我回去之後,熟讀四書五經,再提做文章!”
一場群起而攻之的鬧劇,最後變成眾考生心悅誠服。
反而像是約定好了一唱一和來給晏珣揚名。
尋釁滋事的人散去,李開先掃了原先沉默的高郵落榜考生一眼,問:“你們服不服?”
這些人羞愧低頭,紛紛說:“李夫子,我們服了!夫子,我不是不想幫腔,實在是嘴笨!”
李開先心知肚明,沒跟這些人計較。
晏珣回高郵一兩年,突然異軍突起,不說外面的人不服,本地才子也不服。
今日舌戰群雄,反而給晏珣一個揚名的機會。
他吩咐楊仲澤等人整理禮物,示意晏珣跟他回屋。
“你們還在比試,我已經回到路口了,故意不走過來,是想看你怎麼應對。”
李開先意味深長,“今日不論是誰挑唆,反而成全了你。”
晏珣詫異:“有人挑唆?”
“我也只是猜測……烏合之眾,最容易被人利用。”
李開先正色道,“今日還是小場面,你以後進了官場,會見識更多刀光劍影……你怕不怕?”
晏珣笑道:“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怕個鳥!”
李開先:“……出去!”
晏珣乖乖地走到門口……李開先又說:“回來!”
“嘿嘿。”
晏珣笑了兩聲,乖乖地回來站好。
他會對李先生開玩笑,是因為他知道李先生也是不正經的……
正經人會一把年紀上臺客串老旦?
“我回來時看到府衙貼出了你的考卷。看不出來啊,你還是個主戰派!”李開先冷笑,“你知道夏言是怎麼死的嗎?”
不等晏珣回答,李開先氣憤地說:“夏言提議收復河套!軍隊能打贏嗎?財政能支援嗎?一旦失敗,必將生靈塗炭!他能負責嗎?”
……英宗土木堡之變後,大明軍事實力如何,夏言也該有點數!
晏珣連忙安撫:“先生說得對。權力越大責任越大,軍事大事當慎之又慎。但我區區童生,總得有打仗的勇氣。至於能不能打,得具體戰事具體分析。”
李開先哼了一聲:“我看你膽子大得很!將來一旦當官,必定會和倭奴對上!我只送你一句,每次戰事都想一想,士兵也有父母妻兒!”
晏珣老實答應。
見李開先擺手,晏珣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門。
乖乖哩個咚,先生好像很生氣?
門一關,李開先露出笑容,漸漸的笑容越來越明顯,最後捂著嘴悶笑。
哈哈哈~~
夏言把他趕出朝廷,現在夏言的骨頭都能敲鑼了,他卻教出一個不凡的弟子!
年紀輕輕,融貫經典!
舌戰群儒,不卑不亢!
知曉兵事,有勇有謀!
他的心情太激動了,立刻磨墨奮筆疾書,向各地舊友炫耀。
晏珣聽到屋內奇奇怪怪的聲音,以為先生氣哭了……唉,先生氣性真大。
不就是冒險了一點點嗎?
但知府大人能出這樣的題目,想必也是有血性的人。
何況,他今天表現不錯吧?
楊仲澤走過來,小聲說:“怎麼了?山長生氣了?”
“你知道?”晏珣問。
楊仲澤點頭:“你知道先生是怎麼被罷官的嗎?他抨擊夏言妄挑戰事,禍國殃民。當時夏言是首輔呢!”
晏珣恍然,自己不小心戳到了先生的傷心事。
要不過幾天陪先生去唱戲,哄一鬨先生?
楊仲澤又說:“當時我想衝出來幫你,先生攔住我們,說這是對你的考驗。”
晏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