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先擔心得頭頂冒煙,晏珣卻淡定地陪裕王磨鏡。
難道他就不擔心嗎?
他當然擔心。
他暗暗向晏家列祖列宗祈禱,只有一個心願:
保佑官軍大捷、真假舅舅平安、黎大叔順利、曾慶斌和楊仲澤建功立業、汪德淵順心如意……
順便保佑曾慶斌發明更先進的武器,戚繼光戰無不勝。
要求有一點點高?
沒事……就要給祖宗一點壓力,有壓力才有動力。
他知道著急擔憂無用,爹說得對,他們有自己要做的事。
爹去做皇帝的知心仙鶴,晏珣潤入細無聲地影響裕王。
他不可能取代高拱在裕王心中的地位,但可以和張居正比一比嘛~~
高拱、張居正認為晏珣是正人童子,放心他跟裕王接觸。
張居正跟在徐階身邊,謀算嚴世蕃。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落跑回鄉的嚴世蕃是潛在威脅,必須連根拔起。
高拱曾經跟徐階親密合作,聯手扳倒嚴嵩。
可是隨著徐階做首輔,高拱的心態發生變化,對徐階的一些做法漸漸不滿。
徐階提攜高拱,有一種微妙的高高在上。高拱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並不領情。
他們之間的矛盾,在未來的某一日一定會爆發。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
有的在等東南戰事的結果,有的在等皇帝飛昇……
就連江西的嚴世蕃都在等景王翻盤。
在這種焦灼的等待中,朝廷保持著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
如此顯得釀酒品蟹的晏鶴年、磨鏡塗墨鏡的晏珣格外瀟灑。
胡宗憲知道有人磨刀霍霍向自己,他沉著冷靜,在利刃臨頭之前打好最後一仗。
如果一定要獲罪,就讓自己的罪名輕一點。
收到朝廷命令後,他派戚繼光為上將,率領六千人火速增援福建;
同時命督府中軍都司戴沖霄率領一千六百人協助。
戚繼光一邊給福建巡撫遊震得送信,一邊親自率領大軍由溫州乘船到平陽,再走陸路直奔寧德!
如嘉靖皇帝所說,福建百姓苦不堪言,賊來如梳、兵至如篦。
即使是大名鼎鼎的戚家軍,百姓見到依然驚恐不安,更別提配合官軍抗倭。
戚繼光本來想不聲不響進入福建,對倭寇進行突襲,眼前這種情況肯定行不通……
搞不好會有內奸去通風報信。
“曾慶斌,你帶人寫安民告示,向百姓宣傳我們官軍的紀律。”三十多歲的上將戚繼光威嚴下令。
一身幕僚打扮的曾慶斌迅速領命。
他是舉人,應天府鄉試《詩經》魁,寫安民告示當然沒難度。
離京的時候,他跟晏珣說,曾家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他一定會做到。
這些天跟著戚繼光增援福建,他看到沿海百姓的慘狀,更是堅定決心——
做出殺傷力最大的火器,送敵人歸西!對敵人殘忍,就是對自己人仁慈!
身處軍營中,他變得臉黑面板糙,偶爾午夜夢迴,想念揚州的日子。
光風霽月的晏珣、穿女裝豔壓花魁的汪德淵、輩分變來變去的楊仲澤……
唉,故人分南北,來日再見說不定半生已過。
戚家軍跟福建巡撫遊震得在寧德匯合,修整安民之後,迅速進軍與橫嶼隔海相望的章灣。
因上任寧德縣令戰死,新縣令還在赴任途中,戚繼光派曾慶斌留守寧德。
於是,楊仲澤和汪德淵歷經千山萬水來到寧德,就被人帶到曾慶斌面前。
曾慶斌:“你們?怎麼是你們?”
楊仲澤說:“朝廷任命文書你沒細看?新任知縣就是我啊!”
“這是福建巡撫那邊的事,我主要是安民、清理城中的倭寇奸細,還真疏忽此事。”曾慶斌拍了拍頭,又問:“汪德淵呢?朝廷任命你什麼?”
朝廷是有什麼大貓病吧?
汪德淵氣呼呼:“你什麼意思?見到我很意外?我是特意來幫你們的!”
“沒朝廷任命?”
“沒有。”
“那你趕緊走!”曾慶斌正色道,“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良民和倭寇,有時候連我都分辨不出。你這樣的人走在街上,就是大肥羊!”
汪德淵懶得反駁,只是招了招手。
十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