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叔只是默然望著她,眼裡再無波瀾,平靜如水,一點水花都沒有了。
明明少年時真心求娶,為了娶她,跪在爹和嫡母面前求情,捱了一頓打, 才讓父親同意。
那會爹說什麼來著,「她性格驕縱任性,父兄官位太低眼界太窄,將來註定了無法融入顧家,還有個被慣的不像樣子的弟弟,你會後悔的。」
那會他不信,堅持己見把人娶進門。
可甜蜜沒幾年就出了一堆問題, 還給母親找了不少麻煩和氣受。
「我問你說什麼?」
顧二嬸頭髮散亂,像個瘋婆子,被關了許久,沒人和她說話,精神都有點問題了。
「說你不幹好事,不給兒女留後路,外頭說親都不要你閨女,倒貼都不要,你閨女嫁不出去,只能入贅了,你滿意了?」
顧二叔眼神冷漠如刀。
「不可能,你騙我,肯定是李玉欺負我女兒,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連自己女兒都護不住,我怎麼嫁你這麼個窩囊廢……」
顧二嬸撕心裂肺的怒吼, 用拳頭錘他。
顧二叔一把將人推倒在地, 用手指著她,憤怒的低吼,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幹了什麼,你以為別人不知道,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他嘶聲怒吼,面目猙獰,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眼裡是滿滿地恨意。
「你害了女兒,是你親手把女兒推入深淵,人罵你女兒是賊娃子,是你……」
顧二叔恨的咬牙切齒。
顧二嬸坐在地上,眼神直愣愣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你弟弟拿著錢又在外面揮霍了,你要是對女兒還有一絲一毫的憐憫,就別再連累她了。」
顧二叔仰頭長長的吐出口氣,轉身走了。
婆子再度把門上了鎖。
「啊!你回來……」
「你回來說清楚,女兒怎麼辦,你回來呀……」
顧二嬸悽厲的大吼,可無論她怎麼哭喊都沒人回應她。
顧二叔又去了祠堂,跪在地上, 給祖宗上香磕頭,帶了好酒好菜奉上。
一句話也不說, 就跪在那久久沉默。
下午李玉和顧磊都忙著沒回來,說晚些回來,給留個門。
顧二叔來到正堂,跪在顧爺爺面前。
「爹,兒子來認錯。」
「你終於來了,我以為你會躲我一輩子呢。」
顧爺爺冷嗤一聲,抬腳就踹。
一大腳就把顧二叔踹倒在地,他爬起來再度跪在父親腳下。
「有話說,有屁放。」
「婉兒真的沒機會外嫁了?」
「你希望她嫁哪家,她本來就是庶出一房的,原你母親教養長大妨礙不大,高門嫁不得小門小戶的讀書人家還是可以的,可你媳婦多厲害,把自己女兒往泥地裡霍霍……」
顧爺爺掃了兒子一眼,都不樂意看見他。
「爹,那就入贅吧,我只求給婉兒找個好爺們。」
「不用你提醒我。」
顧爺爺怒吼。
「爹,婉兒守孝不耽誤婚配吧。」
顧二叔下了決定。
「你想清楚了。」
顧爺爺並不意外,眼神涼薄平靜。
「是,我得為兒女考量幾分,一直關著也不是個事,早死早解脫。」
「隨你。」
顧二叔退了下去。
三日後,顧二嬸突發疾病死了。
李玉急匆匆從田莊趕回來,把顧二嬸的院子圍了起來,關上門厲聲喝問:「說,怎麼回事,遺漏半點我要你們的命,好好的人怎麼突然死了?」
「不關我們的事,前兒是二爺端著酒菜進去的,裡面哭鬧了一陣就沒動靜了,二爺說不讓打攪二夫人,第二天送飯進去,人都涼透了,咱們不知道哇……」
婆子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侄媳婦,她的事我處理的。」
顧二叔進門了,站在門口聲音輕飄飄的,好像疲憊至極。
「二叔……」
「玉兒,你先回屋,幫著張羅一下喪儀。」
顧磊也開口了,面色嚴肅。
「好。」
顧二叔抹了把臉,仰起頭深吸一口氣,「那小子隨你處置,不用跟我說,我的意思是略等幾日,一口氣都死了,別糟踐顧家門楣。」
「我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