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艷一愣,隨即溫柔了眉眼:「你說的對,我真挺開心的,小雁能交到你這麼好的朋友,說起來,你還是第一個他帶到家裡玩的朋友呢。」
「他以前……」阮再少問,「很少朋友嗎?」
誰知方艷突然沉默了,露出一個愧疚和心疼的神色,半晌才道:「其實他小時候不是這樣的,是個很開朗的小男孩,而且剛出生那會兒就數他的哭聲最大,所以才起的這個名字,只是從那天起,二年級下學期,五月十九,就變得沉默寡言了。」
阮再少揪起心,隱隱覺得是那天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這個日期還是我後來才琢磨出來的,」方艷更愧疚了,憂傷地皺起眉,「因為那天他很沮喪地回家,應該是想要跟我和老雁傾訴什麼,但那段時間我和老雁都在忙工作排程的問題,就沒分出心神去聽,他太乖了,懂事地沒打擾我們,可也因此再也沒主動過。」
「那您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嗎?」阮再少追問。
「我猜是跟學校有關,就問他想不想轉學,他點頭同意了,但我再問原因他就不肯說了。」方艷嘆了口氣,雙手握住阮再少的手,「後來他去哪個學校、哪個地方我都多留了心,他考去椰城我也不放心來著,但聽他電話裡說起你,現在看到你,我就知道他過得很好。」
本來聽到自己被雁響說給父母聽應該高興才對,可阮再少現在完全被另一種心情佔滿了,只想立馬跑到雁響面前,什麼也不說,就抱抱他。
剛巧,這時雁響走過來,一邊擦乾手上的水漬,一邊問阮再少:「你要不要午睡會兒?我帶你去客房。」
方艷收好表情,站起來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哪來的客房,你們都說不留宿了我就沒收拾,軟崽,你困了就去小雁屋裡睡會兒,啊。」
阮再少還挺想去雁響的房間看看的,於是眨眨眼詢問對方的意見。
「哦……也行。」雁響本還有些為難,但一想到阮再少說過想多瞭解自己,就同意了。
他的房間朝東南,採光不錯,阮再少跟在後面進來,走路忽然變得小心翼翼的,像怕驚擾了這份安寧。
這裡的居住習慣跟椰城的一樣,都很簡潔乾淨,各個物品都分門別類地擺好,簡直是強迫症的福音。
連牆上的獎狀都按時間貼得整整齊齊的,阮再少一張張看過去,毫不吝嗇誇獎:「雁響小朋友,你好厲害呀!」
雁響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麼不妥,除了獎狀都是方艷要貼的,現在看有點不自在,跟耍寶似的:「咳……還好。」
房間就那麼丁點大,稀奇完了後兩人都停下來,然後那種尷尬的、不可言說的氛圍再次瀰漫開。
「呃……」雁響渾身僵硬,機械地說,「你要睡覺嗎?你睡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完就要機械地出門,但阮再少突然撲過來,雙手環住他的腰,抱住他,毛茸茸腦袋蹭了蹭胸口。
實在是始料未及的一出,雁響都快緊張得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幹、幹什麼?」
阮再少卻不像他腦子轉了百八十個彎,一門心思還放在剛剛方艷說的話上:「能跟我說說嗎?你小時候的事,你爸媽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嗎?」
腰間的手往上,撫摸他的脊背,輕輕拍一拍,像鼓勵小孩一樣給予信任和勇氣,讓他找到一個安心的發洩口說出來。
雁響的心一下就軟了,原本僵硬的手也慢慢放鬆,抬起來,環住阮再少的肩膀。
「其實沒什麼,很多事情我也都忘了。」他拿下巴貼了貼阮再少柔軟的髮絲,是個無意識的依賴動作,「只記得我小時候有個同桌,人好像挺壞的,我給他分我媽做的早餐,他扔了,還罵我是不是在施捨乞丐,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一直哭,然後班主任,也是他媽媽,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是我的錯,要我道歉。」
「可我沒覺得自己有錯啊。」雁響現在想也覺得莫名其妙,苦澀地笑了一下,「我不道歉,她就把我抓到講臺上按頭道歉,還威脅我不聽話就叫家長,因為當時流行一個說法,就是隻有壞孩子才會被叫家長,我更不想承認我是個壞孩子,所以……就那樣了,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也都不理我了,看見我就遠離……我好像還是變成了一個壞孩子。」
說完,胸前濕了一塊,雁響一愣。
這些陳年雜事回想起來已經沒什麼感覺了,他只是客觀陳述,卻沒想到其中沒說出來的情感還是影響到了阮再少。
雁響茫然又慌亂,急忙去抬起阮再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