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工作人員匆匆趕來,見他們小秦總本就蒼白冷峻的那張小臉,此刻更是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勁兒,明顯是生著氣的。
更沒人敢說話了,連王秘書都得了信兒,一路匆匆小跑趕來。
無論什麼時候臉上都掛著笑容的王秘書,此刻不急不慌地陪在秦星羽身邊,伸出那隻縮在西裝袖子裡的手,悄悄地指了個方向。
秦星羽循著那手指的方向望去,那裡是練習生的錄音棚。
這層樓共有兩間錄音棚,一間是他專屬的,另一間是給他們紅豆影業練習生們共用的。工作日的白天時段,練習生們各自在學校上課,沒人使用錄音棚。
秦星羽隨手將那錄音棚的門推開了。
俞笙獨自一人在裡面練歌。
誰也不知道日理萬機的小俞總,怎麼心血來潮地在這大白天的錄音棚裡練歌,只有王秘書知道,自家老闆已經練了好幾天了,也不知道是懷念什麼。
秦星羽定定站在錄音棚門口,兩道清亮的目光望向此刻正拿著麥克風的人,一時間有些恍惚失神。
有那麼一瞬,秦星羽產生了些錯覺,彷彿置身於曾經一同訓練的年月,腦海里俞笙的身影穿梭不斷,舞蹈教室裡的俞笙、錄音棚裡的俞笙、寫字樓裡的俞笙、舞臺上的俞笙……
無數個碎片幻化成的立體光影,彷彿時空列車般,最終與此時此刻面前的人影重合。
俞笙有千面,即便朝夕相處了十年,秦星羽也不敢說對面前的這個人,完全瞭解,一如俞笙也從來不曾全然瞭解他。
否則何苦至於將那份深埋於心底的情愫,輾轉隱忍至今。
更何況,連秦星羽自己都不敢說,有多瞭解自己。
只是在下一秒,他彷彿大腦全然不受控般,大步踏進錄音棚,一把拽起俞笙的手腕,轉頭就走。
從練習生們的錄音棚,到他自己的專屬錄音棚,跨越了大半個走廊的距離。
秦星羽便這麼拽著俞笙,於無數工作人員的目光注視下,從走廊這一端,到走廊另一端。
一如當年他拉著比自己晚當了幾個月練習生的俞笙,陪著對方適應舞臺。
一把將人推進自己的錄音棚,秦星羽反手將門關上,那張清冷漂亮的容顏依舊帶著微慍的神情,比劃了個手語:
大意是別佔用人家的錄音棚。
時候已近傍晚,緋紅的晚霞映著浮華都市裡的暖色天光,再有一會功夫,練習生們該來公司了。
俞笙斜倚著飄窗旁的米色牆壁,似笑非笑地說了句:
「那可以佔你的?」
秦星羽不接茬,而是繼續用手語向對方表達,神色間嚴肅極了。
意思是:「你不準備跟我說些什麼?」
俞笙看得懂,這一年多以來,他的手語比秦星羽學得明白,偶爾秦星羽還會比劃錯,但他不會理解錯。
他的確想跟秦星羽說些什麼,一直都想。
只是他們倆之間,已經不需要再用言語表達些什麼了,再往下說的話,就該告白了。
該不該立即進行到告白這一步,俞笙拿捏不準。
他不怕告白被拒絕,他也不怕繼續和對方做兄弟,他唯一怕的是失去秦星羽,連兄弟都做不成的那種。
他只是沒料到今天對方哪怕是打著手語,也要來質問他。
那就怪不得他照實說了。
於是,他上前一步,將人迫退到飄窗前的角落,雙手撐著那鋪了海綿墊子的飄窗窗沿,特意放緩了語氣,試探著字斟句酌般一字字開口:
「可以……在一起……麼?」
秦星羽用那蒼白纖細的指尖,輕輕地一點一點覆上了對方那性感好看的唇。
想讓對方給一個交代,但又怕對方給出這樣的交代。
他煩死他自己了。
有時候秦星羽真覺得自己是個如同外界所言的精神病。
他和俞笙之間沒有回頭路。
儘管此時此刻,他的目光看起來沉靜篤定極了,但是心裡沒著沒落如同一艘夜霧裡行駛的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彼岸處,究竟是不是碼頭。
俞笙輕輕地伸出手,溫柔地將對方覆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拿開了,小心地將面前的人淺擁在懷,用與剛才如出一轍的認真而慎重的語氣,變著法兒地重新說了一遍:
「那可以……不躲我麼?」
秦星羽那雙靈動而清亮的目光閃了閃,思量片刻,特意拿出了手機開始在備忘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