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初回頭瞥了一眼,卻在看到程稷南身後的齊鬱時,目光倏地冷了下去。
林笙也走過去,挨著林晏平坐下,「爺爺,我看,是程爺爺讓著你吧。」
林晏平輕哼:「這老小子,打年輕的時候就下不過我,老程,你說是不是?」
程元初的目光慢慢從齊鬱的身上收回來,看了看程稷南,轉而又衝著林笙說道:「你爺爺一天到晚,不是看醫書就是看棋譜,論打仗,他不行,但是論治病和下棋,我確實是你爺爺的手下敗將。」
說著,他將捏在手裡的棋子往棋罐裡一扔,撐著柺杖慢慢站起身。
「稷南,你今天帶客人回家,怎麼沒提前知會一聲?」
「爺爺,」程稷南迴頭看了眼齊鬱,伸手去扶程元初,「我有話跟您說。」
齊鬱在程稷南的示意下,穩步走上前來,躬身說道:「爺爺,您好。」
稱呼的轉變,所要表達的意思,再明確不過。
程元初望著她坦然接受自己的審視,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齊鬱每一次都是明顯不同的反應。
第一次是在醫院意外見到,她顯然措手不及,滿眼都是緊張侷促。
第二次約她出來,在車上,她努力強裝淡定,雖然心裡難過,卻硬是撐著展現出堅強的一面。
而今天再見,她明顯不再害怕,可以坦然面對她那個讓自己心生畏懼的人。
程元初的目光落在她手上戴的那隻戒指上,繼而瞭然一笑。
這就是她今天站在這裡的底氣,也是程稷南想要跟他說的話。
程佳歲聽說程稷南帶了齊鬱回來,忙下了樓,沒等下樓梯,就笑著招呼齊鬱,
又對程元初說:「爸,我陪他們去茶室坐會兒,你繼續和林伯伯下棋吧。再過一個小時,二哥他們回來就可以用晚飯了,今天人多,看來要開兩桌了。」
程元初掃了眼兀自開始張羅的程佳歲,又看向程稷南,沉吟道:「有什麼話,等晚飯後再說吧。」
林晏平拍了拍林笙的手,她會意,扶著爺爺站起來。
「你們家裡既然來了貴客,稷南又有要事跟你說,我和笙兒就不打擾了。」
眼見林晏平帶著林笙要走,程元初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什麼打不打擾的,你這說得什麼話?」
話音剛落,程稷南挽過齊鬱的手,對林晏平笑道:「林爺爺誤會了,齊鬱不是貴客,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要娶的人。至於我要和我爺爺說的,也不是什麼要事,而是家事。」
一句話,擲地有聲,所有人都抬頭看過來。
程佳歲瞥見程元初緊繃著的臉,明顯是在壓抑著脾氣的樣子,忙對程稷南道:「稷南,你先帶齊鬱去——」
「咚」地一聲悶響,程元初手裡的柺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上,打斷了程佳歲的話。
「你們兩個,到我書房來。」
程元初這回真的生氣了,連程佳歲要過來扶他都不讓,拄著柺杖一點一點去上樓梯。
程稷南側頭看向齊鬱,無聲地沖她笑了笑,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說了句:「放心,一切有我。」
這一句話,對於齊鬱來說,堪比世上任何良藥。
她回以他淡淡地一笑。
程佳歲攔在他們面前,對程稷南低聲囑咐:「別忘了你爺爺的身體狀況,有什麼話都要好好說,千萬別嗆著他來。」
若是換作平時,程稷南都會應一聲「好」,他知道,姑媽關心自己,但她更擔心程元初的身體,既要照看小的,又要顧及老的,夾在中間特別難做。
但是今天不一樣,這個雷早晚都要引爆。
無論他用什麼語氣和態度面對程元初,單單從他要說的內容,要要達到的結果,就已經是在像程元初宣戰。
程佳歲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她根本阻止不了這場戰爭,只能在程稷南帶著齊鬱上樓之後,連忙打電話給丈夫和兒子,讓他們儘快趕回家。
她擔心會出事。
書房的門開著,程稷南直接帶著齊鬱進去。
「爺爺——」
「關上門。」
程稷南這才鬆開一直拉著齊鬱的手,走過去關門,剛一折返回來,就聽程元初低吼了一聲:「跪下!」
齊鬱嚇了一跳,眼見程稷南肅著臉,聽到程元初這麼說,喉結微微滾動了下,然後就毫不猶豫地跪在地板上。
「咣」地一聲,是膝蓋撞擊地板時發出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