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雙幽幽地望著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像一潭寧靜的湖水,幽深不見底。
她感覺到自己連呼吸都忍不住放慢了速度。
繼而反應過來,手一掙,他原本握地也沒用力,她輕鬆地抽回了手,起身捧著那盒冰塊往外走。
「我拿去冷凍一下,過一會兒再敷。」
程稷南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手指輕捻了捻,慢慢坐了起來。
齊鬱把融化的冰塊放回磨具裡,又加了些水,重新放進冷凍室。
做完這一切的時候,也沒回去,就靜靜地坐在廚房的椅子上發呆。
腦子裡很亂,亂到連她自己都理不出頭緒來。
然後,就聽見臥室的門開了,她回頭見程稷南從裡面出來,身上披著睡袍。
她下意識起身問道:「你怎麼下床了?要喝水嗎?」
他搖頭,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出口:「你不必躲我躲到廚房來,不方便的話,我現在就可以走。」
齊鬱抿著唇,繼而又笑道:「程稷南,我這是剛上任你就要炒我魷魚嗎?」
「不,是你炒我。」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炒你幹什麼?這麼硬,練我牙口呢?我才不稀罕吃呢。」
話落,她走過去,指著臥室說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回去趴著。我一會兒去藥店買點止痛化瘀的藥,你背上的傷那麼重,光冰敷肯定不夠的。」
程稷南說了聲「好」,又慢慢走進去。
他僵著身子,不敢碰到背上的傷,走起路來像個假人,特別滑稽。
齊鬱想笑,又忍住,上前兩步去扶他,小聲說道:「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和你沒關係,」他彎了彎唇,「我從沒後悔過揍那個傢伙,即使再重來一次,我還會再揍他一頓,下手可能更重。起碼,把我挨爺爺這三下也一併討回來。」
雖然齊鬱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她沒有這個能力,所以,也只能想想。
「那麼,那個孟家,還會再找你的麻煩嗎?」
齊鬱也是後來才打聽到,程稷南打的人是誰,聽說,在惠城也是響噹噹的一號,論地位,論習性,跟裴然那個花花公子哥真是半斤八兩。
程稷南不屑地一笑:「他們還沒那個本事。」
齊鬱抬眼打量著他的神色,心中暗道: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他又恢復了他原本的樣子。
澡是不能洗了,齊鬱打了溫水幫他簡單擦了擦,又是冰敷,又是抹藥的忙活了半天,程稷南終於睡了。
她出了一身的汗,又從打包好的行李裡,翻出睡衣,簡單沖了個澡也準備去睡。
然而,睡哪兒,又是個很值得糾結的問題。
主臥被程稷南佔著,她肯定是不能和他共用一張床的,想想都彆扭。
而次臥離主臥遠,萬一程稷南晚上有什麼需要,她可能無法很快知道。
最後,思來想去的結果就是,在沙發上先湊合一宿。
這一天經歷了太多的事,齊鬱又累又困,剛一粘上沙發就睡了過去。
但是又因為有心事,所以睡得並不實。
夜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恍惚聽見似乎有人在哼哼。
她猛然驚醒,從沙發上坐起來,豎起耳朵聽了聽。
為了方便,她沒關主臥的門,確認聲音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齊鬱開啟臥室的燈,走近了,就看見程稷南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睡覺的姿勢,側躺著,眼睛緊緊閉著,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嘴裡仍在唸叨著什麼。
她彎下腰湊近了去聽,斷斷續續地只重複著一個音節。
「媽……」
第136章 別離開我
她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下,又找出體溫計來測,果然發燒了。
「程稷南……醒醒……」她輕搖了他幾下,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看她,也不知道意識有沒有清醒,又闔上雙眼,倒是不再哼哼著喊媽了。
齊鬱找到退燒藥,倒了杯溫水一併拿進來,想要叫他起來,偏又怎麼都叫不醒了。
她只好先放下水杯,挨著床邊坐下,伸手把他扶起來。
他這回倒是醒了,茫然地看著她,似乎想問,自己為什麼在這兒?
齊鬱掰開他的嘴把藥片塞進去,又端著水杯遞到他嘴邊。
餵他吃完藥,她剛要起身,他卻直接枕在她的腿上,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