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清楚了嗎?」
最後一句話,程元初敲著柺杖,一個字一個字地砸程序稷南的心裡。
他低著頭,面無表情地應道:「清楚了。」
程元初見他答應地這麼痛快,這才稍稍放了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就沒有那麼重了。
「爺爺有個老戰友,喏,你小時候也見過的,林爺爺,他下個月回國,到時候,你陪我去見見。」
程稷南正詫異話題怎麼突然就轉到了不想乾的人身上,結果就聽到老爺子繼續說道:「他那個獨生孫女,比你小几歲,聽說已經繼承她爺爺的衣缽做了醫生,雖然是女孩子,卻有出息地很。這次,她也會陪她爺爺回來,在稷城定居,你們都是年輕人,可以多聊聊。」
程稷南懂了,這是要安排他相親。
果然老爺子一出手,就是王牌。
程元初把自己要說的話都說完了,起身就往外走,程稷南默默跟在他身後,又見他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對自己道:「稷南,你可不要讓爺爺失望啊。」
他低垂著眼眸,微微一笑:「爺爺,我知道了。」
目送著老爺子回了臥室,緊繃的神經鬆緩下來,程稷南身心俱疲,捏了捏眉心,剛轉過身,就與走廊盡頭站著的陸令薇碰了個對面。
他垂下手,剛放鬆下來的神經又習慣性地提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母親。」
他的聲音平淡無波,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陸令薇的眼神比他的語氣更疏冷,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母子倆人神情生疏,態度冷漠,擦肩而過的時候,陸令薇突然開了口。
「爺爺對你期許很大,你可別做讓程家丟臉蒙羞的事。」
程稷南頓住身形,連頭都沒回,不屑地笑了一聲:「讓程家丟臉蒙羞的從來都不是我,母親。」
那一聲「母親」,不但沒有任何恭敬,還帶著幾分不屑和調侃。
陸令薇的臉色瞬間變得難堪,姣好的五官也扭曲在一起,雙肩微微發顫。
程稷南卻一臉的不在意,轉身上樓走向自己的房間。
門關上的那一刻,嘴角邊噙著的那絲笑也蕩然無存。
他緩緩脫下外套,拎在手裡走到床邊,突然發狠了般地將衣服用力摜在地上。
解開襯衫扣走進衛生間,挽起袖管卷至手肘,開啟水龍頭開到最大,躬起身,一捧接一捧的冰水打在臉上,襯衫的前襟很快就濺濕了一片。
有人敲了敲他臥室的門。
「哥,你在裡面嗎?」
聽出程稷北的聲音,他關上水龍頭,隨手拿起毛巾過去開門,又折回床邊坐下擦臉。
程稷北一進來,就看見扔在地上的衣服,腳步就停下了。
在他的印象裡,他這個大哥可是出了名的整潔愛乾淨,即使是換下來準備拿去清洗的衣服也會疊整齊,等待傭人來收。
絕不是像現在這樣胡亂扔在地上。
猜到程稷南眼下大概心情欠佳,程稷北敲門時提起的勇氣便弱了幾分,沉默著站在那兒,遲遲沒有開口。
「有事?」
程稷南見他人雖然進來了,卻半天沒動靜,忍不住抬眼看他,努力壓制著心底的怒意。
程稷北與他的目光一觸,氣更短了,但還是鼓足勇氣說:「哥,我剛才回來,在門口碰見媽了,她眼睛紅紅的,蘭姨說……」
程稷南嗤笑一聲,緩緩站起身,目光如炬,程稷北在他的注視下,聲音一點一點低了下去。
再也不是年幼時依賴在兄長的羽翼下恣意玩耍的孩童,二十六歲的男人,已經和哥哥一樣高,可在程稷南面前,他還是會情不自禁地低頭含胸,彷彿矮了一截。
「怎麼,如今連個傭人也可以議論我的是非了?」
程稷南淡笑著開口,眼神卻冷冽如冰。
「蘭姨她不是……我是見媽那副傷心的樣子,才問了兩句,」提到陸令薇,程稷北弱下去的氣勢又增加了些許,氣憤的想要為母親討一個公道。
「哥,我不知道你和媽的關係為什麼那麼冷淡,可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們的親生母親,是這世上最愛我們的人,你不能用那種態度對她。」
程稷南望著他,嘴角邊的笑意更深。
「我用什麼態度對她了?」
他走近兩步,伸手搭在程稷北的肩上,笑意漸收,「她是我們的親生母親,她也的確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