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稷南!」陸令薇皺眉喝了一聲,努力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別人聽到似的,「你別太過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繼而,他又笑道,「不對,其實,您也不想做我的母親吧?我不想做您的兒子,您也不想做我的母親,但偏偏,我們卻是母子,世事往往就是這麼事與願違,多好笑。」
「程稷南,你是不是喝酒了?」陸令薇總覺得他今晚的語氣怪怪的。
非要踩著零點之前給自己打電話,說的還儘是讓人不開心的往事,他想做什麼?
「是喝了一點兒,不過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我現在很清醒。」
程稷南放輕了腳步走到裡間,借著微弱的光線,就看到齊鬱側躺在那兒,那隻小貓偎在她身邊,一人一貓,睡得格外香甜。
一看到她們,斂去的笑意又爬上嘴角,心底也隨之柔軟了幾分。
他給陸令薇打這個電話,的確是夾雜了些鬥氣的成分,他想看看他這位母親大人,是否真的不記得他的生日。
結果如他所料,她不是不記得,她只是不想去記得。
不過,也無所謂了,他早已經不在乎。
現在,他有了更重要的人,一個他喜歡的,也喜歡他的女人。
一想到這個傻瓜,為了給他過生日,竟然瞞著他開了十個小時的車趕過來,還帶著為他準備的禮物。
他在感動之餘,又覺得她很傻,傻到不顧自己。
萬一,她在路上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萬幸,沒有萬一。
陸令薇卻在電話裡輕笑了一聲,「清醒?我看你是還不夠清醒。別以為,你在惠城吃閉門羹的事兒,我們隔了這麼遠就聽說不到。程稷理被你弄成那樣,躺在醫院裡,你二叔調動所有人脈打探你在惠城的動向,在程氏編造對你不利的謠言。你現在,還有心情在這兒糾結生日不生日的?」
程稷南根本沒把程佳華放在眼裡,隨他像個跳樑小丑似的折騰去,就他那點手段,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倒是陸令薇今晚的態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重新回到外間,在沙發上坐下,「您也會關心我嗎?」
他語氣裡的諷刺挖苦太明顯,陸令薇想聽不出來都難。
「你畢竟是我生的。」
程稷南聞言,即使隔著電話,也能想像到陸令薇此時此刻的神情,高傲,冷淡,又不屑。
她其實心裡明白地很,就算她有心想讓程稷北取代他,程稷北也得有那個本事,別說取代他了,光是程佳華和程稷理父子兩個,都夠程稷北喝一壺的。
她能倚靠的,只有他這個讓她生厭的兒子。
但是偏偏自小驕傲慣了,年輕的時候是小公主,老了以後就是老公主,永遠學不會低頭示弱。
他冷笑了一聲:「母親,您真是耿直地可愛,難道和我說一句,生日快樂,或者,承認您也是關心我的,就那麼難嗎?」
陸令薇皺了下眉,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面對程稷南的時候,永遠都無法做到像程稷北那麼自然。
也許,是從他生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對這個不知道何時會引爆的炸彈,充滿了厭惡和恐懼。
陸令薇也知道,在這件事上,程稷南是最無辜的,尤其是當他還很小的時候,每一次都用那種極其渴望的眼神看著自己,想讓自己抱抱他的時候,陸令薇總會透過他那雙眼睛,想到他的親生父親。
程稷南的親生父親,是南洋落魄潦倒的公子哥,長得是比女人還漂亮,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仗著當年和她有過一夜情,早些年,動輒去陸家打秋風。
後來,聽說是跟一個富婆好上了,離開了南洋,十幾年都沒有音訊。
也許,早就客死異鄉了。
半晌,沒有等到陸令薇的回答,程稷南瞭然一笑。
他早就習慣了被這位冷漠自私的母親無視,三十年如一日,從沒有過例外的時候。
也許,真的是今晚喝了酒的緣故,讓他對這份從來就沒有得到過的母愛,還抱有一絲可笑的幻想。
該是最後一次了。
「母親,時間不早了,不打擾您休息了,晚安。」
他不等陸令薇再說什麼,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齊鬱不知道是做夢了,還是被程稷南打電話的聲音吵醒,下了床從裡間出來,就看到他坐在沙發上抽菸,連她走過去都沒留意到,不知道是想什麼入了神。
直到她挨著他在旁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