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給我氣得頭昏。我忘了。」我說。
「你爸還會來的,你東西放哪兒了,實在不行換個地住吧。」舒悅說。
「我放在我熟人那裡了,放心吧。你說……我要是學習好點兒,考個北京的大學,是不是現在我爸就找不著我了?」我不太確定地問她。
「別北京,就隔壁城市他也不一定敢去。」舒悅不屑地說,「謝然你別慌,再等等,過兩年畢業了你可以去新的地方。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我想去火星。」
「再見。」
舒悅飛快地掛了我的電話,我一個人坐電腦前傻笑了一會兒,然後忽然有一瞬間,我非常地想抽菸。這念頭我都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我根本不會抽菸,難不成是我電影看多了。
我家裡一根煙也沒有,打火機倒是有一些,還有火柴,還有蠟燭。小時候有段時候總停電,我姥爺備了很多蠟燭,都是那種長條的、乳白色的,看著十分結實耐用。
要不要去買包煙?我想。
廢錢。還是算了。有這錢吃點什麼不好。
那天下午不到四點鐘,我就聽見了楊舟的腳步聲。他隔著紗門喊我,推了兩下沒推開,他有些驚訝地說:「你鎖都修好了?」
我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是的。」
「不用我陪啊?」楊舟笑著說。
「誰要你陪啊。」我陰陽怪氣地說。
楊舟還是沒走,只是傻笑了一會兒。我過去給他開了門,他手裡有個塑膠袋,他把袋子遞給我,我拿出來一看是一堆水果糖。花花綠綠的包裝,裝在橢圓形的玻璃罐子裡。
「送你的。」楊舟說。
「你真是個天才。」我說,「我不吃糖。」
「那我吃吧。」楊舟笑了笑,「把罐子留給你。你可以每天扔幾顆糖給我,免得我吃多了得蛀牙。」
「你有蛀牙嗎?」我問。
楊舟說:「沒有。」
我說:「你直接拿走吃吧,玻璃罐子我也不想要。」
他說:「罐子多好啊,多漂亮,我特地選了一個沒有瑕疵的。」
神人。
神人又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了。
我懶得再跟他說,於是把那罐糖放在了桌子上,楊舟拆開後從裡面拿了幾顆走。他說,一切都好嗎?我說,是的。他說,我們能不能一起把《霸王別姬》看完,昨天沒看完有點兒難受。我說行。
我們一起坐在我的電腦面前看電影,看完電影,天又忽然下起雨來。這次的雨不大,是淅淅瀝瀝的小雨。我做了飯,我們繼續看下一部電影,邊吃邊看。楊舟說想選一部有關夏天的電影,於是我們一起看《菊次郎的夏天》,看到最後發現,原來那個才是菊次郎。
「我們的夏天也快過完了。」楊舟輕輕地說。
「還沒過完。」我說,「不要隨便縮減時間。」
楊舟說:「你想去海邊玩兒嗎?吹吹風,吃西瓜。」
我說:「你有錢嗎?」
楊舟說:「沒有。」
我嘆了口氣,說:「那就看看電影吧,在電影裡面看看海得了,我把電風扇開啟對著你吹效果也差不多。」
這個晚上楊舟也留了下來,臨睡前他又說了跟昨晚一樣的話。
「如果你想聊聊,我隨時可以陪你。」
我還是沒什麼表情地關了燈。
「趕緊睡吧。」
我不想再說了。我說得已經夠多。何況楊舟總是讓我說,為什麼他不多說說他自己?如果下次這神人還來這麼煩我,我就拿這句話去堵他的嘴。
與此同時,我的神經仍然緊繃著,不知道我爸什麼時候會再來,也有可能明天來,也有可能不會來了。定時炸彈就是這樣折磨人的神經,跟生活差不多。
八月中旬的那幾天,天氣驟然熱了起來。我在家裡昏昏欲睡,什麼事情也不想做。太他媽熱了。睡了一會兒怎麼也不舒服,便又煩躁地把衣服全脫了去沖澡,出來後只穿一條短褲對著電風扇吹。
楊舟回來的時候看見我愣了一下,說:「有這麼熱?」
我說:「恨不得泡水裡。」
楊舟說:「我感覺還好啊!你穿穿衣服吧。」
我說:「不穿。」
我玩了會兒電腦然後去做飯,楊舟的聲音又在我身後響起,他說:「謝然,你背上怎麼……好多疤。」
「哦。」我想起來他可能一直只見過我的正面,倒是沒怎麼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