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小黃還行,在我們這待了這麼久都快成釘子戶了。」
「胖嗎?」
「早就肥了一圈了。」
「小然……」
「嗯?」
「你就讓它留在那兒吧,你別趕它走。」
楊舟雖然是笑著說這句話的,但他不知道我在這邊聽著卻很想哭。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止住眼淚,說道:「沒趕它走。」
「那就好。哦對了,我是明天中午的飛機,你要來接我嗎?」
「要。」我振作起來。
「好。」他說,「那我等會兒把詳細航班發給你。」
我第一次去接機。
說個很老土的事情,我還沒坐過飛機。
張塵涵知道楊舟要回來,決定開車帶我去接他,舒悅也鬧著要去。我有點兒猶豫,我說機場挺遠的,我給你油錢,張塵涵死活不要。
然後他們兩人就陪我一起去了,我給楊舟發了訊息,他說,我靠,又是那兩個大電燈泡!我說,你別這樣!人家也是好心!
機場比我想像中要大,我看著來來往往的人都拉著行李箱,一個個看著都十分厲害。我知道舒悅坐過飛機,所以問張塵涵他坐過沒有。他點點頭說,坐過啊,去三亞的時候坐過。
我們三個人來早了一些,等了有一會兒,旁邊還站了不少同樣來接機的人,有人手上還舉著牌子。我緊張地等待著,舒悅穿了個跟很高的靴子,沒多久說腳很累,張塵涵蹲下來說我揹你。
他背著舒悅在偌大的機場裡跑來跑去,引得路過的人都時不時地看他們。我在旁邊看得直嘆氣,我說你們別玩了,三歲小孩都比你們靠譜。兩人又灰溜溜地站到我身邊來。
一批批的人出來,又消失。我盯著人海的盡頭,放空了自己,當那個熟悉的人影背著揹包出現時,思緒才又在剎那間回到我的身體裡。
不知道是我先看見了楊舟,還是他先看見了我。
他舉起手,朝我笑著揮了揮手,然後用力地跑過來,一把摟住我。我做好了準備,但還是被慣性撲得往後退了幾步。
楊舟緊緊地擁抱著我,在我耳邊說:「好久不見,小然。」
我輕聲說:「這才幾天。」
坐在張塵涵車上回去的時候,楊舟和我坐在後座手牽著手,我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景色,忽然想到——嗯,一定是我和他同時看見了對方。
「吃飯吃飯,先吃飯。」舒悅坐副駕駛座對我們回過頭,「楊舟想吃什麼?在北京好玩兒嗎?」
楊舟笑道:「火鍋唄,張塵涵和小然都是隨便的那一類人,那就吃你和我都喜歡的火鍋。」
「行啊……你在北京吃火鍋嗎?」舒悅快樂地問。
「他們那是銅爐火鍋嘛。」楊舟說。
舒悅打了個響指,笑著說:「那我們今天就吃個四川的。」
吃完飯,張塵涵和舒悅把我們送回了家,還是開到城中村路口那兒我們下車。
「拜拜。」他倆對我揮手。
「回吧。」我說。
我和楊舟並肩走在熟悉的小路上,他臉上一直掛著笑容,手也不老實地要搭我的肩膀。我說,你走路沒個人樣。他說,哪有啊,也不是跟誰都這樣。我又笑著說,你不冷嗎?這才早春,你就穿單的外套了?
楊舟在我面前轉了轉,給我展示他這外套。他說,好看嗎?我覺得帥才穿的。我看了他半天,說你是不是又燙頭了。他笑得直打嗝,說是啊,還是逃不過你的法眼。
我和他面對面站著,忽然停止了腳步。我試圖在他的眼裡尋找我的影子,終於發現那才不是影子,那是被珍重的、被放大的我本人。
「叮鈴鈴——」小巷子裡傳來腳踏車的鈴聲,我和楊舟才意識到我們擋了別人的路,趕緊貼邊站著。
「走啊,回家。」我笑道。
「你走我前面。」他說。
「為什麼?」
「不為什麼。」
「為什麼?」
「不為什麼。」
「……」
我帶著楊舟回去,大老遠就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小黃站在它的狗窩旁朝我們看了過來,黑葡萄似的眼睛裡帶著打量。
楊舟蹲了下來,對著小黃招手:「小黃,我這才走了幾天啊,你不認識我了?過來過來。」
小黃「汪」了一聲,估計是認出來了,飛一般地跑到楊舟的腳邊,激動地跳起來撲他,沖他搖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