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嗯,別背詩,聽不懂。你怎麼不來喊我一聲?」
他笑著說:「你不是不讓我去二樓嗎?我不敢。」
我洗了個手,然後轉過身,壞心眼地把手上的水珠全甩他臉上。
「哎!」他擋了一下,「謝然!你幼稚不!」
「走開。」我說,「要做飯,油別濺到你身上。」
楊舟勉強同意了,但還是堅持著說:「那我就在旁邊的地方看著你。」
我無奈了,低著頭切菜,嘟囔著說了一句:「有病天天看我。」
他沒聽清,問:「啊?你說什麼?」
我提高了點聲音,說:「你想吃什麼!」
楊舟笑了起來,快樂地道:「隨便啊,你做什麼我都吃。」
隨便啊,又是隨便。
都說了每個人的隨便其實是不一樣的。
我彎了彎嘴角,不打算問他了,就做點我自己喜歡的菜。西紅柿炒雞蛋,青椒肉絲……冰箱裡還有一點鹹肉,蒸了吃吃也能湊合。
等到我炒好菜,心裡一驚,忽然發現今天居然犯了個大錯誤。
楊舟看我臉色變了變,立刻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忘記煮飯了。」我看著空空如也的電飯煲震驚地說,「我也會犯這種低階錯誤。」
楊舟手捂著胸口,嘴裡喃喃地念道:「謝然你好煩人啊,別拿這個來嚇我。」
我把菜都擺上桌,沒有飯就拆了麵包和果醬,奇怪地看著他:「你怎麼這麼容易被嚇?什麼都能嚇你一跳。」
他說:「我現在正處於擔驚受怕的階段。」
我說:「什麼?」
他說:「算了,跟你解釋不清楚。」
「那你吃麵包吧。」我笑了笑,「解釋不清楚就算了。」
楊舟鄭重其事地拿起麵包,點了點頭,然後開始給自己抹果醬。
我問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楊舟給我的回答是無比堅定的「要」。
也許雨天裡,我們的眼淚都混在了一起,淋濕後接二連三的噴嚏是恰到好處的暫停鍵,讓彼此都有一點喘息的空間。
我沒談過戀愛,但一定看過怎麼談。然而理論畢竟是理論,怎麼把理論轉化為實踐才是關鍵問題。
「在一起」不是什麼魔力開關,不是說了之後,本來的兩個人就能立刻改變相處方式,也無法從另一個人的身上得到什麼證明。
我和楊舟在一起了之後,我承認自己有一點緊張,所以連飯都忘了煮。
不過這小子緊張嗎?
應該……也是有點的吧?
要不怎麼解釋他忽然開始一驚一乍。
我慢吞吞地一邊吃飯,一邊胡思亂想,還是想不到這之後要做點什麼。
「我來幫你洗碗。」楊舟吃得很快,吃完後急匆匆地丟下這一句。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盤子從我面前奪走,那最後一根搖搖欲墜的肉絲還是沒搶救下來。
叮呤噹啷,叮呤噹啷。
他洗碗像是在演交響樂,我感覺我的碗筷肯定在承受巨大的壓力。
「你別洗了,我來吧。」我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有點兒好笑地說道。
他頭也不回地拒絕道:「不,我要洗……啊——靠。」
「……」
「謝、謝然……」
「嗯。」
「你這個碗邊緣缺了個口子,好像是我剛剛手滑了一下給磕的。」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走過去把手伸進那一水池的白色泡泡裡。我摸索著找到他的手,然後從他手裡接過剩下的,對他道:「你走吧,我來。」
楊舟有些侷促地舉起滿是泡泡的手,我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沒怪你啊,你別借題發揮。」
「嗯。」他頭垂著。
「有些事看你也不會做。」我說,「分工不一樣。」
過了一會兒,我洗好碗,楊舟在洗手間裡喊我:「謝然。」
「怎麼?」
「你有創口貼嗎?」他問。
我一下子沖了過去,道:「手破了?我找找。」
楊舟在洗手間裡沖乾淨手,我在藥箱裡翻出創口貼,他出來的時候,果真左手食指上有道在冒血的小口子。我讓他坐在沙發上,然後低頭幫他貼創口貼。
「我好丟人啊。」楊舟瞬間洩了氣,雙手捂著臉倒在沙發上。
「還行吧。」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