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娘開心地說:「那肯定唦。」接著說,「生孩子最累,要使好大的勁,你現在莫說話了,好好休息。我回去一下就來。」
呂娘沒等馮瑩應聲,就放下杯子走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呂娘提著飯盒來了,她把甜酒雞蛋倒碗裡,扶馮瑩坐起來吃。馮瑩吃完,對呂娘說:「你早點回去休息。這一陣子把您累壞啦。」
呂娘說:「今晚我不能走。」
馮瑩笑道:「我孩子都生了,您還守在這裡搞麼子喲。快回去,呂娘。」
呂娘語氣堅定地說:「今天晚上,我一定要陪你。」
呂娘接過生,她知道女人並不是一生下孩子,就萬事大吉。再說馮瑩是生頭胎,各方面都沒得經驗。
馮瑩見呂娘不肯回去,就說:「您不回去,這裡沒得地方睡啊。」
「我反正沒得瞌睡,就坐椅子上咪一會。」
「那怎麼行,這樣,您睡我腳頭吧。」
呂娘想著,她如不答應上床睡,馮瑩肯定要趕她走,於是就說:「行嘛,我們兩個擠著睡。」
這夜,呂娘睡在馮瑩腳頭,中途她起來好幾次,見馮瑩一直睡得蠻好,心裡稍有點踏實。可天快亮時,呂孃的腳無意觸到馮瑩的背,她突然感到馮瑩的身子,怎麼熱烘烘的,心裡一驚,急忙爬到那頭,見馮瑩的臉紅通通的,再摸她的額頭,哎呀!滾燙的,像團火。呂娘慌得趿著鞋,跑去叫醫生。醫生趕來,把一支體溫表插在馮瑩腋下,又掀開床單,看了看馮瑩下身;又問馮瑩哪裡不舒服。馮瑩迷迷糊糊地說:「心裡煩,想吐。」
過了會,醫生從馮瑩腋下抽出體溫表,對著亮光看。呂娘見醫生的眉頭皺了起來,忙問道:「好多度?」
「三十九度,您給她多餵些白開水。」醫生邊說,邊往外走。
過了會,進來一個護士,她讓馮瑩吃了一片「安乃近」。
這一天,馮瑩在床上翻來覆去,飯不想吃,水不愛喝。到了晚上,馮瑩又開始發燒,還嘔吐起來,呼吸也不順暢。呂娘急得一次次把醫生叫來。可醫生呢,總是那句話,多喝水。到了第二天早上,馮瑩還是燒,醫生查房後,來了一個護士,給馮瑩臀部打了一針。這之後,馮瑩稍微好了一點點。可是到了夜裡,馮瑩又發起高燒,天亮時,竟燒到四十度。這天下午,呂娘見馮瑩吃藥,打針都不管用,人已處於昏迷狀態,她緊張得急忙跑回專署大院,給水利局汪副局長說了馮瑩的情況。
汪副局長一聽,立即給趙彬打了電話。正在開會的趙彬,一接電話,急忙向水利廳領導請假。廳長得知趙彬愛人病情危急,馬上派人想方設法,幫趙彬買到一張當天夜裡的船票。
趙彬上船後,躺在床上,心裡像堵的一團棉花,腦子也亂糟糟的。為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他掀開毯子,坐起來,披上衣服,從兜裡掏出一張報紙,借著舷側通道透進的一點亮光,看文章。可是他的眼睛盯著報紙,鉛字卻一個也跳不進他的眼裡,他只感覺報紙模模糊糊一大片,彷彿一張白紙樣。於是,他又丟開報紙躺下。這夜,趙彬幾乎睜著眼睛熬到天亮。
早上七時,大客船一靠攏八洞縣碼頭,趙彬就提起行李箱快步走下躉船,然後踏上像雲梯樣掛在半山腰的石階。石階共有二百多級,趙彬還沒爬到五十級,就累得氣喘吁吁。但他一刻也不敢停頓,儘管眼鏡掛滿霧氣和汗水。離公路還有十幾級階梯時,他忽然聽到上面有人喊:「趙局長。」
他忙仰頭向上望,模模糊糊看見專署的小車司機,站在公路邊的。他向司機揮了揮手。司機等趙彬上來,一坐進車,就立即啟動車子,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向石谷駛去。
下午四點鐘,小車司機把趙彬送到專醫院住院部。趙彬下車,迅速找到馮瑩的病室。他走進房,見裡面有四張床,三個產婦正坐床上在給孩子餵奶;呂娘背對著門,抱著啼哭不止的孩子,在窗前那張空床旁,走來走去;她眼睛望著孩子,嘴裡喃喃說著:「媽媽好了,就有奶吃了哈……」
趙彬喊了聲呂娘。呂娘回過身,見趙彬來了,眼圈一下紅了。趙彬顧不上看孩子,把行李箱往地下一放,問呂娘:「馮瑩呢。」
「轉到住院部後面去了。」呂娘哽咽地說,「孩子沒奶吃,正在等旁邊這個媽媽幫忙餵幾口。」
趙彬蹙額道:「她怎麼轉到一邊去了。」
呂娘說:「我也不曉得是麼子原因,今天早上抬過去的,是一間單獨的小屋。」
趙彬一聽,急忙去護士站詢問:「馮瑩轉到哪裡去了?為什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