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彬回到家,坐在臥室茶几旁的藤椅上,不停地看手錶,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馮瑩回來了。她一踏進臥室,趙彬就問道:「你們兩個的話說完了。」
「哎,說完啦,你怎麼走啦?」馮瑩走到茶几旁,捧起趙彬的茶杯,「咕嚕咕嚕」地喝著。
「那個家長,是什麼事情,跟你說這麼久?」趙彬肅著臉問馮瑩。
馮瑩放下杯子,隔著茶几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輕嘆口氣說:「他是俞建谷的爸爸,俞建谷就是那個經常尿床,週六沒人接的男孩。有幾次,我把他帶回來,還是你給他搭的床。俞建谷的爸爸說,他三個星期沒來接孩子,是他下鄉啦。我問孩子的媽媽呢。他說他跟孩子的媽媽離婚啦,孩子歸他,家裡沒有老人,所以孩子沒人接。他又對我解釋離婚的原因。他說,他和俞建谷的媽媽,是省財校同學,畢業被分配到石谷專物資局。俞建谷的媽媽一直不願在這裡工作,但又沒辦法調走。因當初是為了支援山區,才分到這裡的,如想再調回省城,沒特殊關係基本不可能。後來俞建谷的媽媽,不知怎麼跟一個省軍區的軍官好上,就跟他離婚,調走啦。」
「一個家長,把他離婚的事,跟保育員說得這麼詳細,是什麼意思?」
「這有麼子嘛,他說離婚的事,是解釋孩子沒人接的原因。」
「他是哪個單位的?」
「我剛才不是說了嘛,專物資局的。」
「又是物資局的。去年,我們去老城買書,在路上也是遇到一個男家長,跟你說個不停。我問你,這家長是誰,你也說是物資局的。是一個人嗎?」
馮瑩愣了下,因找她問孩子情況的人多,她一下記不起是哪次,在哪裡,跟哪個家長說了話的。她想了好久,還是想起來了:「哦。那個家長啊,他的孩子在小三班。」
「一個離婚的事,三兩句不就說完了嗎?怎麼說這麼長時間?我走了,你們還說了半個小時……」
馮瑩見趙彬跟她說話,像審壞人一樣,就再也忍不住了,她打斷趙彬的話,提高嗓門說道:「他說完啦,我還要把俞建谷天天尿床的情況,跟他說清楚唦!還有,你剛走,彭園長就出來啦,俞建谷的爸爸,又把他的困難給彭園長說,我正要走,彭園長拉我一起聽。不信,你去問彭園長!」
「家長有困難,給園長說,就對了;跟一個保育員說那麼多,能解決問題嗎?馮瑩,以後對這類事,你莫要過於關心。」
「麼子叫過於關心!我是保育員,家長向我反映情況,我未必不聽。你這個人,真是的!」
「好,好!以後你就跟他慢慢地說吧。」趙彬一臉不悅地開門出去了。
呂娘見趙彬走了,進來勸馮瑩:「有話好好地說,不要吵。趙局長等你回來吃飯,可能時間等長了,有點心煩。」
馮瑩氣憤憤地說:「他這個人,就是小心眼多!一個家長,跟我說個話,他又想到偏坡上去啦。」
呂娘笑道:「趙局長是喜歡你唦。」
「我不要他這樣的喜歡,把人搞得好緊張!」
呂娘又對馮瑩說:「趙局長剛才可能去食堂吃飯去了,等會他回來,你莫跟他再吵哈。」
馮瑩說:「不是我跟他吵,是他找我的岔子。」
這天晚上,九點鐘不到,馮瑩和潔雅就睡了。趙彬是十點多鐘,從辦公室回來的。
第二天是禮拜天。
馮瑩早上一醒來,就想起昨天趙彬說的那句話,「馮瑩,以後對這類事,你莫要過於關心。」一想到這句話,她心裡就有火。這類事是麼子事,麼子叫過於關心,我怎麼過於關心啦!我當保育員,未必就只能跟女家長接觸,而不能跟男家長說話,跟男家長一講話,就成「這類事」,就過於關心……幸虧幼兒園的職工,除採買小蔡是個男的,其餘都是女的,不然的話,恐怕天天有架吵。他這個人麼子都好,就是這方面,太那個啦!算啦,不想啦,一想起就頭疼。馮瑩見趙彬沒在床上,心裡又生氣地想著,他把別個說啦,自己一點事都沒得,這個時候肯定又到辦公室,加他麼子鬼班去啦。她從枕頭下摸出手錶一看,七點半了,忙翻身坐起來,見潔雅睡得很沉,就自個穿衣下床了。
呂娘在廚房抹灶臺,見馮瑩進來,就放下抹布,從缸裡舀了一瓢水,倒進臉盆,一面對馮瑩說:「飯好了,正要去叫你。」接著說,「趙局長說他今天要去縣發電廠,中午不回來吃飯。」
馮瑩冷冷地說:「他不在家,還好些。」又說,「我今天也找個地方,去清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