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姐姐的電話卡其實是我媽給你的,她一早就知道是你在冒充姐姐傳送的訊息。」姜郃說罷看向了一旁沉默的母親。
「那天我找鄧律詢問電話卡的事情,她什麼緣由也沒問直接交給了我,那張電話卡她原來一直帶在了身上,我知道那一刻,她把全部的希望交託給了我。」周齊笑道。
「畢竟在最開始,是周警官提醒了我關於姜珊的異樣,我相信她可以堅持到最後,事實證明瞭,我的眼光還不錯。」鄧麗嬌說道,她和周齊對視了片刻,那是一種久違的心照不宣。
北岸忽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響動,江的這側,四個人看見成群的飛鳥被驚擾著掠過藍空,飛向更深處的遠方。
午後兩點,向日葵莊園準時進行爆破拆建。
白戈看了下表,只剩下最後的五分鐘,這座曾經承載了數年回憶的古老建築即將徹底湮滅。
「周所,其實我一直有個猜想。」白戈一邊望向北岸一邊說道:「伯萬靈說他女兒在那天晚上獨自出現在紅星街上,如果也是個陰差陽錯呢。」
「什麼意思?」
「白戈清了清嗓子:「伯萬靈自己交代了,當時第二天是他的生日,而那段期間她們夫妻倆正在鬧離婚。」
「不錯,是因為他妻子查出了特殊病症,幾乎很難治癒,為了不拖累他們,他妻子才準備瞞著真實原因離婚的。跟這事兒有關?」
「不不,我也就是一個推測,伯萬靈曾經說過他們很喜歡一家已經倒閉了的蛋糕房,紅星蛋糕房,出事的地點又在紅星街上,還是在伯萬靈生日的前一天。之前我就想著,到底有什麼不得不在當晚颱風夜出去的理由,如果這麼串聯起來倒也說得通了。」
見周齊沒有回答,白戈繼續說著自己的推測:「伯萬靈的女兒應該是知道了父母準備離婚的訊息,想著在伯萬靈生日的時候撮合兩個人,沒成想生日的前一天便是暴雨,可能是她記錯了,也可能是載她的司機記錯了,想當然的以為紅星蛋糕房就在紅星街上,所以當晚小女孩才會自己出現在一條本不該出現的馬路上。」
周齊有些釋然,如此一來,一切倒也說得通了。
「怎麼樣周所,這事兒要不要跟伯萬靈講,可能他這十幾年來,都是在為自己的過錯買單,我很好奇他會是什麼心情。」
「算了。」周齊笑著望向北岸:「他這一輩子需要慢慢懺悔的事情,已經足夠多了。」
「一分鐘了。」姜郃說道,他看向母親,將方才的圍巾重新繫到了她的脖子上。思忖了片刻,姜郃摻住了母親的胳膊。
鄧麗嬌沒有轉頭,她只是驚了一下,隨機笑了起來,眼眶裡的淚被寒氣冰凍得有些發疼,她享受著這種疼痛。
「姜郃,畢業回來當警察啊,來我們所增添點年輕人活力吧。」白戈拍了下姜郃的胳膊。
「你小子別攛掇別人了,你還想在派出所呆一輩子啊。」周齊又是抬手一掌拍向白戈:「你別聽他的啊,想幹什麼就去幹,別害怕。」
「宋穎菲問過姐姐類似的問題。」姜郃說著,看見其他幾個人一齊看向自己,他繼續說道:「後來姐姐在日記裡寫到,她還是希望成為律師,並不是因為媽媽是律師,而是因為她發現,能夠幫助到什麼人的感覺,是她至今為止回憶起來最快樂的時刻。我想,也許在那個夏天,在那個和伯萬靈初次相遇的教堂,她就已經知道自己想成為什麼樣的人了。現在,我想跟她成為一樣的人。」
四個人笑了起來,姜郃感覺面前落下了某種白色,伸出手去,手掌上落下了一片雪花。
「下雪了欸,看來冬天還沒正式結束。」白戈環顧四周,輕盈的雪片正從空中緩緩飄下。
姜郃看著手中的那片雪花正慢慢融化,竟蛻變成了一隻蝴蝶的模樣,那蝴蝶轉瞬即逝,在掌心化成了水。
「不,已經結束了。」姜郃滿臉笑意。他知道姐姐真的來過了。
北岸發出了沖天巨響,密林為之震盪。四個人看著那密林深處升騰起磅礴的黑煙和塵埃,它們在春日下和逐漸平息的雪花糾纏在一起,騰挪舞轉,隨風而逝。
近一個世紀的古舊記憶和數十年的愛恨情仇終被長埋在了北岸廣闊的土地之下,日月輪轉,成了下一個世代的傳說。
渡口的冰凌已然會消散,徘徊在迷津中的世間之人,仍唯有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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