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蔣萬齋於是明白了父親為什麼沒有提起曾祖父討七個老婆的事,蔣家之所以能延續到現在完全歸功於曾祖父和他那個第七房的小老婆,這段家史說起來當然多多少少地有點不太光彩。
蔣翰雉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繼續教導兒子說,我倒不認為已經有了兒子就不討二房的辦法有多麼好,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是不?
大老爺蔣萬齋對父親說,是,孩兒明白了。
蔣翰雉說,既然你說媳婦不反對,又是她提出來的,你討個三房四房的也不算個什麼,誰知道你媳婦懷的是不是丫頭片子呢?
蔣萬齋說,父親大人說的也是。蔣萬齋站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看著仰臥在炕上的老太爺,突然想到了一句舊話語,老而不死謂之賊。
蔣翰雉還要繼續對兒子大談關於小老婆的話題時,老太太回來了,於是老太爺就改口問起保和堂在北京天津保定的買賣現在怎麼樣?蔣萬齋便將保和堂在北京天津保定等地的生意情況做了個簡短的彙報,總之比起往年來收入平平,讓人放心的是沒出什麼亂子。蔣翰雉最後用讚許的口吻對兒子說,在外經營買賣,用人是第一要緊事,人你還是選對了的,只是以往每年秋天都要去走一遭看看的,你得提前把家裡的事安排妥當。
大老爺說,如果父親大人沒有特別的要求,孩兒打算到秋天去,八月十五之前,那時候暑氣也過了。
蔣翰雉點頭表示同意,於是這場不同尋常的談話結束了。
蔣萬齋在離開梨花苑之前,老太太又對如何保養大太太特別是她肚裡的孩子耐心教導了一番,當然包括黑夜夫妻之間親暱的事,只是說得委婉些。
在後來的一段日子裡,大老爺蔣萬齋果然對男女之事淡漠了許多,他甚至與大太太不再合蓋一床被子,這讓大太太很不安。後來大老爺發現在靜下來的時候,腦子裡常想的是他的曾祖父如何討了七個老婆的事,要是自己也討七房甚至更多那會是什麼情景?真要是那樣絲紅做第幾房呢?蔣萬齋很想在這個問題上聽聽老太太的意見,儘管在他看來這並不是一件急著要做的事。
蔣家老太太是一個性格爽快而又頗有主見的女人,年輕時與蔣翰雉一起打理蔣家的產業,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一切都擺弄得有條不紊。在這之前,蔣家女人是不參與管理的。蔣老太爺是朝廷賜了頂戴的人,遠近威望可想而知,老來身體欠佳,早早就將家業交給大兒子蔣萬齋打理,老太太也將蔣家內務的事移交給了大兒媳婦蔣周氏,接下來一心照料蔣老太爺的飲食起居,老太太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老太太不像蔣老太爺,身子骨算得上結實,平日裡極少患病,偶有頭痛腦熱的煮一碗姜水,喝了蒙著被子睡一覺也就好了,這讓使喚丫頭杏花和其他人省了很多麻煩。老太太沒有作威作福的習慣,這就讓保和堂大院裡的下人們日子過得隨意了些。老太太的好聲譽不僅在保和堂大院,在玉斗甚至更遠的地方都是有傳聞的。
讓許多人沒有想到的是,蔣家老太太在一個平平常常的早晨去世了,保和堂大院處於一片忙亂之中,這種日子一直持續了半個月,蔣家才平靜下來。
老太太的去世使老太爺蔣翰雉倍受打擊,本來就臥病在炕的蔣翰雉身子更加蜷縮在一起,半天時間難得動一下,飯食也進得極少,與他能走路的時候相比,更像個死蝦米。大老爺蔣萬齋於是又想到那個看相先生的話,但他不想知道老太太的生辰,也不想推算她的命相是火還是金,總之既然是上天註定了的,就由得去。重要的當然是活著的人,特別是大太太肚裡的孩子。
按著大太太的意思,保和堂的內務交給二太太管理。大太太說,如今老太太已經去了,我又懷了孩子,很多事都不便,再說了,娶了人家來,本來就委屈,老二又是這副不爭氣的樣子,知道的人說沒有外待人家,不知道的人還說咱們把保和堂的家業霸佔了呢,咱們又不是勾八,你說是不?
大老爺想了想同意了這個方案,於是在午飯以後,由大太太把這番話對二太太說了,那時二老爺已經吃過飯用笤帚杪兒剔著牙走了。二老爺極少跟大家一起吃午飯,如果睡醒了就吃,睡不醒就接著睡,蔣家已經接受了他這種生活方式,反正也不能指望他做任何事,就像養個白吃飯的人一樣。
二太太推辭說,怕是弄不了,這麼一大攤子,又沒個機靈便,弄不好出了亂子怎麼辦?
大老爺說,有什麼亂子好出?又不是做買賣,弄不好折了本兒,不外乎一些吃喝拉撒的事,說來好做,也算是幫我。
大太太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