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彎腰低首垂眸之際,眼梢蔓開了一抹紅。
天驕山上的空墳,於大多數人來說不值一提,卻是她暫時的精神支柱。
她時而不眠,在午夜之際,坐在梧桐樹下,無名碑旁,自言自語的叨嘮著。
好似那小老頭兒能聽到一般。
她會跟雲鬣說這星雲宗的種種,會說海神界的趣事。
每日都會燒著讓羅婆婆從宗門外買來的紙錢。
燒的都是大額的紙錢冥幣。
想讓雲鬣在地下都做個衣食無憂不為生計發愁的小老頭兒。
今夜,她還要去告訴碑旁告訴雲鬣,他多了個徒弟。
若雲鬣得知自己有個二十一星武神的徒兒,恐怕睡覺的時候都會寫信傻呵呵地樂著。
師父萬般都好。
唯一的不好,就是走得太早了。
若知師父兩劍護徒身葬武道之巔,她當初縱是死也不會告訴雲鬣何為人皇劍法。
她盼望雲鬣修習人皇劍法立足武道而不倒,望他護己,最後劍劍護徒向死而去。
師父不在。
作為雲鬣的第一個徒兒,她會代師父,守護好師父的新弟子。
她要星門宗十長老雲鬣的名字,來日可以名揚海神界,震徹洪荒大域!
“卿若水。”
石觀海咬牙怒道:“老朽便要看看,你跟著那十長老,能學到什麼通天的本事,能有什麼長進。”
“弟子不才,在天驕山並無什麼長進,只淺淺的突破六星境地罷了。”
卿若水謙虛地說完,周身氣勢大開,風捲雲起間二十一星的武神之氣如大廈坍塌覆蓋春門山。
石觀海、雲喚海及弟子們見此武神之氣,俱是目瞪口呆,深吸冷氣,難以相信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卿若水竟然連破六星。
“你突破至二十一星了?”石觀海吞嚥口水。
卿若水謙卑地低頭:“準確來說,是二十一星巔峰境。”
這般說來,已到瓶頸,距離二十二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石觀海後悔了。
“若水。”石觀海道:“你如今能突破到二十一星,也不枉費為師和你清蓮師姐的栽培,為師就知道,金鱗豈非池中物,我凌雲山的卿若水,終有出頭之日。”
四周的弟子們撇了撇嘴,帶點腦子的人都能聽出來石觀海的言下之意。
卿若水淡漠道:“七長老貴人多忘事,這才一會兒就忘了弟子已是天驕山十長老之徒了。弟子這段時間住在天驕山,時常坐在家師十長老的碑旁,隱隱有突破之感,弟子覺得,師父他雖已亡故,但他是大師風範,縱陰陽兩隔,也會為弟子指點迷津。”
石觀海眉頭狠狠地皺起。
他一個活人,竟比不上死人?
楚月聞言,鴉羽般的睫翼,卻是輕顫了一下。
卿若水這番話,既是為雲鬣,也是為天驕山,前有紫氣東來的風水之說,後有卿若水連破六星之境,一旦傳了出去,天驕山和十長老必定威名遠播,假以時日,便會引起不容小覷的轟動。
而且最關鍵的是,如此一來,也能掩蓋住聚元丹的真正去向。
若雲鬣知曉新收的徒兒這般聰明,怕是會笑得合不攏嘴。
楚月迎風笑時,眼裡多了一點溼意。
她可真想那個小老頭兒啊。
若是天涯之遠,步履勤快些,努力一把,總能接近,總有個盼頭。
偏偏陰陽之隔,最苦人心。
沉默良久的寧夙,突地說道:“弟子雖只是個外門弟子,但與大哥、二哥結拜為兄弟,想沾沾光長住天驕山,也想拜十長老為師。”
楚月問:“觀海長老,您作為長老,對此意下如何?”
石觀海橫眉冷對道:“老朽……”
楚月合攏源火扇,一扇子砸在了寧夙的後腦勺,“聽見沒,大慈大悲善解人意功德無量英明神武的觀海長老都願為你做主了,還不快謝謝人老人家。”
寧夙雲裡霧裡的聽得不真切,恍恍惚惚好半晌,眼見著楚月的扇子又要砸下來,一個激靈便動作麻利的給石觀海拱手彎腰,謝道:
“弟子寧夙,感謝觀海長老,弟子祝觀海長老福如東海,壽與天齊。”
石觀海:“……”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若不答應的話,豈非成了短命的缺德長老?
他也終於體會了一把何為騎虎難下了。
山月夫人眯起銳利的眼睛緊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