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側眸看去。
高樓之上家破人亡的女子形單影隻,孤獨氣息濃郁。
長袖翩翩,身影纖纖。
她如溪底的蛇。
如盛開的花。
是這天地之間最是惹人注目的水墨,潑在山河之間定國扶社稷、唱太平盛世看河清海晏。
剛柔並濟的一支舞,時而大開大合氣勢磅礴,時而柔和如水似春日裡不經意的一縷微風。
“叮~”
南皇澗抱著琵琶,指尖撥動著弦。
陳王后躍到半空,側目一看,便繼而步伐翩躚。
琵琶聲,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
正如陳王后的舞,完全地融合到了一起。
“這南皇澗……”
呂晨曦撇撇嘴,“不過譁眾取寵罷了,我們子君自是傲骨錚錚,不屑於這般,子君,是吧?”
說罷,便回頭看去——
只見雲子君水袖一拂,盤膝而坐在牆壁之上,兩手快速撥動琴絃,如戰馬嘶鳴,硝煙四起,且抬著眼皮冷冷地掃了眼南皇澗。
若論樂道,南皇澗不如她。
呂晨曦眸光一顫,便道:“陳王后的定國舞,當要配上子君的瀟湘琴才是世間一絕。”
懂行之人都能知曉,南皇澗的樂道不如雲子君。
然——
並無幾人知曉。
南皇澗她的身上,插著千千萬萬的針。
“她這琴聲,攻擊性太強了,豈不是毀了定國之意?”
顧家小妹如是說道。
顧青綠看了她眼,旋即搖頭:“國有多太平,就要看有多少底蘊,馳騁疆場,馬背打下的江山,定國總在血流成河後。因而,雲子君也好,南皇澗也罷,都符合定國二字。”
小妹抿著唇部扭過頭看向許久未曾相見的阿姐。
她總覺得,這次相逢,阿姐有些變了,不一樣了。
但她說不上來具體在哪裡。
顧小妹沉默著不再言語,施施然地看向了楚月。
楚月和那老人,踏進了恐怖如斯的虛妄之門。
“為了一個葉楚月,值得嗎?”
顧小妹問。
“這世間之事,哪有什麼值不值得,人各有志,也是人各有命罷了。”顧青綠的目光始終在那道紅色身影上。
起初,她想讓葉楚月丟人現眼。
後來,她想陪葉楚月,走旁人不敢走之路。
顧小妹不理解地搖搖頭,撇撇嘴,只當阿姐是被豬油蒙了心,否則怎會棄翠微山和顧家不孤,跟著葉楚月活得還不如從前光風霽月,淪為了各族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柄。
……
象牙塔,火色天地,亡靈四蕩。
一群亡靈齜牙咧嘴就要衝向楚月。
羅牧揮動拂塵,金光微閃,趕走了亡靈。
老人放下手。
拂塵成了一盞金色的聖燈。
“殿下,路不好,你慢些走。”
羅牧走在前方,為楚月詳細地講解:
“這象牙塔,十九層,又被稱之為十九煉獄。”
“殿下只要不進入下七層就好。”
“從第八層開始,都有本家的鎮龍鑰,下面七層,進了,就出不來的。”
“當年老朽的女兒,就是掉在了第八層,還好,沒下到七層,否則老朽也帶不回她。”
羅牧眼眶溼潤。
女兒至今還在冰棺。
如若沒出那檔子的事,只怕會和新王一樣意氣風發,巾幗不讓鬚眉。
淚珠沿著老人佈滿褶皺的面板流下去,飄在風中。
一隻小亡靈張開了血盆大嘴,一口吞掉那淚珠。
而後難吃得乾嘔,憤怒地瞪著老人,卻又忌憚老人手裡的聖燈,不敢隨意地上前。
“聖燈只可護一層,越往下,聖燈越是薄弱。”
“殿下,你在這一層祈福就好,不必深入。”
楚月聞言,搖搖頭,虔誠而鄭重地道:“羅老先生,晚輩從不說假話,既要祈福,就要去到冤魂彌留之地,此層過於敷衍。小王知曉羅老先生是一片好意,但……”
羅老先生回頭看來。
女子年輕清麗的面孔之上,有著一雙純正好看的金曈。
如初升的朝陽。
恍惚之中,彷彿看到了那年的羅玲玲,他最為驕傲的女兒。
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