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邊跑邊攔了一輛計程車,剛上車他就給周菊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媽,我要退學。」媽字剛說出口,蔣憶就忍不住哭了起來,一上午的隱忍,終於在這一刻忍不住爆發了。
他好累,好怕,這一刻,他只想像小時候一樣躲進母親的臂彎。
電話那頭傳來周菊急到帶著哭腔的聲音:「寶貝,怎麼了?你別哭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蔣憶哽咽了幾秒後,吞下一口苦澀,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儘量語氣正常道:「媽,別問了,我已經過去東城了。」
周菊卻泣不成聲:「好好好好好,這破學咱不上了,媽媽給你退了,寶貝,你路上小心點,媽媽在火車站出站口等你。」
蔣憶掛了電話,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快點。」彷彿後面有人在追他一樣。
一陣折騰後,蔣憶恍恍惚惚坐上了去往東城的火車。
隨著火車開動,蔣憶的心情也漸漸得以平復。
沒事了。
他已經離開一中了。
宿城站臺越離越遠,那個是非之地也隨之遠去。
蔣憶深吸了一口氣。
他安全了。
是的,他安全了。
半個小時後,腦袋昏昏沉沉的蔣憶被一個推著小推車在過道賣零食的人吆喝清醒了,他開啟手機一看,九點半了。
手機螢幕鋪滿了訊息提醒。
但他一條都不想看。也不敢看。
可當看到「雪下的雪」這個暱稱時,他的心口彷彿被撞了一下。
蔣憶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半晌後,他點開傅季寒的微信對話方塊,不久前傅季寒發的訊息彈了出來。
【雪下的雪:你在哪兒?】
手機旁邊,蔣憶拇指和食指用力摩擦著,直至磨到通紅髮疼,他開始敲字。
【蔣憶:分手吧,我們到此為止。】
訊息發出去後,他立刻點開通訊錄,刪除了傅季寒的微訊號,然後點了關機。
一系列的操作後,蔣憶的手都是抖的,但是他內心又好像徹底放鬆了下來,好像這樣,他就真的和早上發生的事斷得乾乾淨淨了。
調完學校監控的傅季寒看見蔣憶發來的訊息,一條腿軟到差點跪了下去,他雙手杵著辦公室的桌子站了起來,在一旁和他一起調監控的龔喜扶住了他:「你怎麼了?」
傅季寒眼睛有點發紅,喉頭劇烈滾動,他沒有說話,打了一通微信影片沒有打出去,他徑直往辦公室門外走。
龔喜以為他是要去找錢雷了,剛才調到監控看見錢雷一大早在學校佈告欄貼照片。
而傅季寒似乎並不是去找錢雷,而是往二樓鬱淮辦公室走。
傅季寒找到鬱淮,語氣急促:「老師,我要跟你解釋下我跟蔣憶的事……」
鬱淮站了起來,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打斷道:「剛剛蔣憶媽媽打電話過來,已經幫蔣憶申請退學了,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你們到底是不是……」
「什麼?退學?」傅季寒手指一僵,臉色跟著蒼白了幾分。
門口龔喜的臉色也隨之暗了下去。
鬱淮說:「你們倆難道真的……」
「是!」傅季寒情緒明顯有些失控,說話分貝都比平時高出許多,辦公室裡有好幾個老師,門口也圍了好些學生,都被他這一嗓子嚇到了。
傅季寒說:「我喜歡蔣憶,非常非常喜歡,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蔣憶他不喜歡我,是我一直死皮賴臉追著蔣憶不放,你們要罵就罵我!」
傅季寒聲音很沉,卻字字鏗鏘有力。
鬱淮從來沒見過傅季寒如此情緒激動的樣子,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傅季寒轉身跑出了辦公室,和龔喜擦身而過,龔喜迅速跟了上去。
傅季寒找到錢雷所在的九班,講臺上老師還在上課,傅季寒掃視了教室一圈沒看見錢雷,他伸手抓了靠後門口的一個男生出來,冷聲問:「錢雷在哪兒?」
男生靠著牆愣了一秒說:「錢、錢雷今天沒來上課。」
「他家在哪兒?」
男生結結巴巴報了一個小區樓號地址。
傅季寒放開男生,朝著樓梯口快步走去。
傅季寒腿很長,步子很大,龔喜要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既然傅季寒是去找錢雷,那他肯定要一起去,他也想去找教訓一頓那個狗操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