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因為飲酒太多,蘇南冷白的面板浮起了淺淡的粉色,身上那股若有似無的散漫和拘謹也消失了,變得比之前張揚,也比之前認真,擊球一次比一次乾脆,利落,帶著淺而直的銳氣。
可這點銳氣又不會持續多久,會在連續進球被打斷之後洩氣,像是受挫也像是沒什麼耐心,隨手一擊,快速結束這盤,然後抬著下巴,說:「繼續。」
然後下一局開始,他在擊球前思考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梁哲都疑惑了,以為自己連續贏了好幾次給蘇南打出了逆反心理,又或是他醉了狀態不佳。
但其實蘇南只是不計較輸贏,他想打出一桿清桌,換到那兩張畫展門票。
梁哲沒看出來,還很體貼地換了別人來陪蘇南打,好讓他贏兩把。
樓上的方管家倒是看出來了,畢竟在霍聞聲接電話的過程裡,他一直注意著蘇南的動態,而他又恰好對撞球很擅長,比專業選手也不差什麼,霍家許多後輩的桌球都是他教出來的。
少爺是否喜歡蘇南的這身衣服管家不能確認,但能確認他家少爺這會兒心情有些不美妙,調整坐姿之後連續抽了兩支煙,周身的氣場正在下沉。
「蘇先生這局又要輸了。」管家說。
霍聞聲眯了下眼睛:「輸了也好。」
再打下去也不知道還會招來多少覬覦的目光。
管家聽出了微妙的惱怒,抿著唇道:「可能不太好。因為輸了他肯定還是要繼續打的。」
霍聞聲眼尾瞥過來,管家解釋道:「我猜,蘇先生是想打一桿清桌。」
所以才會在分球之後思考許久才開始擊球,又在連續擊球落袋被打斷之後草草了事,贏球不是他的目的,迅速打出一桿清桌才是。
一桿清球對於專業選手來說不難,走位,杆法,角度和力度熟練掌握之後是可以熟練做到的,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有一定難度的,蘇南的技術和專業選手比差了一截,但也不是完全沒機會,能不能做到很大程度取決於開球之後球位分佈。
蘇南不是愛出風頭的性格,不然也不會每次在有旁人在的時候就裝作不認識霍聞聲,在眼下這種不熟悉也不合適的場合堅持要打一桿清檯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霍聞聲稍作思考便明白過來,大抵是為了那兩張畫展邀請函。
那位知名畫家姜粒,對每個會畫畫的人都有很高的吸引力。而蘇南,也會畫畫。
既然想去看畫展,讓梁哲帶他去就是了,何必費這功夫。
霍聞聲有些無奈,靜了片刻道:「去叫一下樑若,我有事找她。」
蘇南這局果然輸了,如管家所言,蘇南沒有離開球桌,而是繼續。
他的對手是梁哲的某個表兄,一個叫于越年輕人,主動過來說要和蘇南玩兩把。
贏了球,于越臉上卻沒什麼喜悅之色,平靜地示意侍者擺球繼續,然後一桿開球,撞球四散,碰邊回彈,是個不錯的開球。
于越沖蘇南偏頭,示意他繼續。
蘇南拿著球桿走過去,稍作思考之後開始擊球,又在分球之後安靜地思考著接下來的擊球順序,于越就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
過了有一分鐘左右,蘇南仍然沒有動手,于越忽然說:「你想一桿清檯,不是那麼容易的。」
蘇南一怔,倒是意外對方看出來。
于越沒有不滿的表情,臉上帶著淺笑,流露出幾分風流相:「那畫展的門票我這也有。不如這樣,你好好陪我打幾局,贏了我就送你。」
蘇南對同類還算敏銳,又端出了禮貌而疏離地笑,口吻卻多了些張揚:「謝謝,但是不必了,我能自己贏來。」
「贏我不也是贏嗎?」于越說。
蘇南笑了笑:「那不一樣。」
說完他不等於越問有什麼不一樣,選定角度之後俯身擊球。
清脆的球踢撞擊聲接連響起,間隔時間雖然短,但一直沒斷過動靜。
蘇南神色認真,耐心而謹慎地選定目標球的順序,既漫長又短暫的三分鐘裡,一顆接一顆的目標球進入球袋。
他漂亮的臉上沒有露出欣喜,而是越發專注,視線緊鎖鎖定第四顆目標球。
一旁的于越也不由得眯起眼睛,略含興味的笑容變得銳利起來,視線從蘇南的身上移回到球桌之上。
而在此時,梁若也來到了霍聞聲的身邊,聽到霍聞聲說完要她做的事情之後,梁若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抱歉,我可能是酒喝多了,沒太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