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水一波接著一波流過,又因坐在浴凳上的姿勢在腿上積成一汪,正襟危坐的邵青燕終於忍不住澀然開口:「已經沖得可以了。」
「哦…哦,那我開始洗頭了。」趕走腦內爭相出現的錯亂詩句,程大樹將花灑移回邵青燕後頸:「燕哥,你頭往後仰一點。」
之前動手術剃光的頭皮邊已經長出了一寸長的新發,發質跟自己的刺毛比起來要軟一些。
程大樹手指肚輕輕觸碰在早就拆線的地方。
線拆掉了,周圍的頭髮也蓋住那一道縫過針的痕跡。
卻依舊能摸到將會永遠留在頭皮上的疤痕增生。
這是遭受背叛的證據也是邵青燕死裡逃生的證明。
「疼嗎?」程大樹嗓子發乾。
這個問題對方以前問過自己,倒視看著目露傷感的人,這次邵青燕給了個不同的答案。
「疼。」
除了疼還有怕。
怕自己也死了,才剛經歷過一次喪孫之痛的爺爺要再經歷第二次。
怕自己也死了,歷經百年的榮祥齋倒閉,工人們失業。
因程大樹擾亂心緒而遺忘在臉上的眼鏡被摘掉。
氤氳瀰漫的水汽中,倒視著的人臉卻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可以看清對方黑色眸珠裡的自己。
邵青燕下意識閉上雙眼又緩緩睜開。
「吹吹就不疼了。」
先是鼻子觸碰在他額頭上,緊接著刮來溫熱的風。
頭頂的人認真又用力對著自己傷口處「呼呼」吹了幾下。
邵青燕喉結顫動,抬手隔擋住了和程大樹膠著在一起的視線扯了扯嘴角。
真的很用力…
用力的不只是想讓自己不疼而吹出來的氣,也是他剛剛說出敬重愛慕自己時的話語。
「你別不信,真的有用。」程大樹以為邵青燕擋住眼是在笑自己,又「呼呼」吹了兩下:「我小時候摔倒,我媽都是這樣對著膝蓋吹幾口,然後再…」
吹氣有用可以說是玄學,但往傷口上塗口水止疼已經被科普過是無效的。
而且就算有用,對著邵青燕程大樹也幹不出這種事。
可看著若隱若現的疤痕,他還是緩緩湊了過去。
「然後什麼…」邵青燕挪開手,視野中那雙距離自己只有兩寸的眼睛已經緊緊合上。
吻到底是落下了,落在顱頂的傷疤上。
比自己想像中的要晚一些,也偏離了很多。
邵青燕的手懸停在程大樹額間,隔空描繪。
或許這算不上是吻,對方只是在用嘴唇替自己緩解已經不存在的疼痛。
從邵青燕發間抬頭,迷迷糊糊睜開眼的程大樹在心裡「臥槽」了一下。
剛剛乾了什麼…
竟然…就這麼,就這麼親了邵青燕一口?
還好對方一直擋著眼睛沒發現。
程大樹心虛地用手抹了抹邵青燕頭頂,又將洗髮水搓出泡沫好好洗了一遍。
因為這個『我以為你不知』『不想你知我知』的小插曲,倆人都短暫地沉默下來。
仔仔細細洗完的頭髮被程大樹包上毛巾,他開始專注又分心地給邵青燕洗身子。
「燕哥,我給你搓兩下背吧。過兩天手術…」說完不等邵青燕拒絕,程大樹拿過一條乾淨的毛巾捲起輕輕擦拭著他的後肩。
說「好」或者「不用」似乎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邵青燕視線定格在蓋在自己頭頂因程大樹動作輕輕晃動的毛巾上,任由對方從肩膀擦拭到脊背。
隔著毛巾,程大樹一寸一厘觸碰著暖陽白雪。
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就算動作再輕柔,搓了幾下之後邵青燕臂膀就浮起了一片紅。
他後背也有幾處褪了結痂的嫩肉,泛著淡淡的粉色。
不同程度的紅粉白沿著微隆的脊椎骨幾相回應,綺麗又旖旎。
隔在中間的毛巾彷彿隱形一般,程大樹似是在用手掌輕柔摩挲著那處疤痕。
此時的他看起來才像是手藝人,而白天的匠人卻變成了他手中的白釉瑰寶。
沒再問疼不疼,程大樹湊過去對著如同暗雕的疤痕一路往下吹,換來邵青燕戰慄著拱起肩膀。
「停…」邵青燕。
「後腰這我就不搓了,怕手沒輕重。」程大樹停在邵青燕出聲制止前。
邵青燕深吸一口氣:「嗯。」
「我再幫你搓搓前面。」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