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一位身材挺拔,身形消瘦,精神矍鑠的老者,他向楚原微微彎腰:“原叔好!沒有打擾你們吧?”
來人叫羅堅,今年六十七歲,是老支書兼任青山坳小學校長。
楚原點點頭:“阿堅你有什麼事?坐下慢慢說。”示意羅堅坐下。
羅堅看著扎馬步的若若說:“若若的馬步紮實,動作標準,比我當年可好太多了。”
若若全神貫注的蹲馬步,額頭鼻尖上都有細微的汗珠了,小臉紅彤彤的,身形卻紋絲不動。
“我找一下阿棟。”
“需要我回避嘛?”
“原叔您說笑了,整個村都是您最大,沒有啥事隱瞞您的,關鍵時刻還得您老拿主意。”羅堅連忙說道。開玩笑,他可沒膽讓楚原迴避。
“堅哥啥事?”彭棟只是抬起頭,並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
阿雅起身跟羅堅打了一個招呼,說了句你們慢聊,牽著若若回了房間。
“阿棟,是這樣的,我剛接到通知,要把咱們青山坳小學要撤了。”羅堅急忙說道。
“啥?撤校?訊息準確嘛?理由呢?”彭棟停下手裡的動作了。
“訊息應該準確,剛才是中心校王校長給我打的電話,說咱們縣準備把在讀學生不足一百人的學校都撤了,咱們學校在列。”
中心校王校長,彭棟知道這是鎮中心校的常務副校長王三民。
王校長業務能力非常強,各項教育政策信手拈來,對各個學校跟教師情況瞭如指掌,誰該晉級缺什麼條件,誰有什麼專長那是張口就來。
各個學校的老師就怕王校長開會,如果被針對了無地自容。
可是王校長不屑於人情世故,中心校的校長都走五撥了,有的調到縣教體局當副局長了,有的調到別的鎮繼續當校長,他還是副校長,老師們都戲稱“流水的校長,鐵打的王三民!”
彭棟明白了,如果是王三民通知的,多半是真的。
“咱們開學應該還有六十多個學生,我剛才算了一下,鎮子周圍學校還數咱們人數最多,如果咱們學校真撤了,按照這個條件,這一圈學校一個不剩,娃兒們上學只能去鎮上了,鎮上的小學沒有住的地方,天天都得來回跑,一天十幾公里,娃兒們肯定吃不消,再碰上雨雪天氣,一群孩子走山路不敢想象……”羅堅顯得憂心忡忡。
雖然城裡的孩子天天都是家長接送或者校車接送,但是這裡的孩子無論大小,上學放學都是自己完成,就是去鎮上讀初中也是這樣,有車就搭順風車,沒有就走著,幾個或十幾個孩子結伴而行,家長也放心,彭棟當年就是這種情況。
彭棟跟媳婦兒岑雅回來之後就考取了教師資格證,然後又透過了招教考試,最終成功入編,然後就在青山坳小學教書了,到現在為止已經三年了,雖然工資不高甚至有時候還會拖欠,但是很開心,看著孩子們純真的笑臉,彭棟覺得自己很滿意。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彭棟很自信自己沒有這個想法,只想做個升斗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好樸實而美好的每一天。
彭棟有一點是想不通的,現在所謂的教育專家要把大夏的教育帶到何方,教材問題提了這麼久沒有解決。
高考改革問題改來改去還在摸索。
食堂問題,學生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吃到健康安全的食物。
學校問題,私立學校日漸昌盛,收費奇高,教學水準參差不齊,家長們卻趨之如騖。
公立學校的境地越來越艱難。
去年下發了一個通知,一個縣最多保有三所私立學校,剩下的要麼拆除要麼充公,轟轟烈烈的鬧了三個月,最後發現就是一場鬧劇。
據彭棟瞭解,縣城最大的幾所私立學校,佔地極廣,環境設施一流,小班教學,每學期收費三萬,在這個人均工資2230元的縣城絕對是蠍子拉粑粑——獨一份的存在。每年招生都人滿為患,可是在縣統考的時候那成績每次都被青山坳小學吊打,彭棟無法想象,家長花那麼多錢到底值不值得。反觀公立學校特別鄉下的學校,用幾個字形容就是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不過後來彭棟側面打聽了一下,發現那幾所私立學校的有大大小小几十個股東,而且都不是普通人,就明白為啥私立學校砍不掉了,誰會革自己的命呢?
彭棟心裡為鄉下公立學校默哀三秒,自己是個升斗小民,這個覺悟還是有的。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無愧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