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沉默地跟在蘇雪青後面,不太敢看蘇雪青的腰和臀,只盯著他的腳後跟。棕色的軟底皮鞋,鞋跟很低,踩在地毯裡就陷了進去,腳步離開後,在原地留下一個淺淺的鞋印。
有一瞬間,高毅也覺得自己的心就是這廉價的舊地毯,被蘇雪青一路踩過,也留下了同樣的印記。
只是和這會緩慢回彈的地毯不一樣,那些留在他心裡的印記是永久的,無論未來如何,也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加深。
地毯上這些印記的盡頭是確定的,又是不確定的。
確定的是二樓的某個房間,不確定的是那扇門後將發生的一切,以及這一切到底對他們各自意味著什麼。
房間在走廊盡頭。那裡的燈壞了,光線格外暗一些。
蘇雪青刷開房門,生怕聞到某些不好的味道,但還好,只是有點刺鼻的空氣清新劑。
籠罩在晦暗裡的房間看起來還算整潔,有一扇很大的窗戶。窗戶此時半開著,窗外的雨水被黃昏的天光染成灰色,進到旅館後就消失的雨聲又重新回到他們中間。
高毅進屋後關上房間門,隔絕了過道漏進來的最後一絲燈光。只是房間只剩下他們,和滿屋的昏暗和雨聲。
蘇雪青沒有將房卡插進接電槽,他面對他,低聲說:「你衣服濕了,脫了吧。」
高毅抬手脫掉身上的t恤。
「褲子也濕了。」
高毅低頭解開運動棉褲的褲帶。
蘇雪青把領帶拉松,從頭頂摘下來,套到高毅脖子上。
他扯著領帶一頭,另一隻手捏著領結用力一拉,那個結便滑到高毅的喉結處,把脖子那圈的面板勒出褶皺。
高毅悶哼一聲。
蘇雪青將領帶另一頭繞在手掌,拽著高毅走近房間當中最顯眼的雙人床。領帶的長度有限,高毅弓著脖子跟在他後邊,像條溫馴的大狗。
他把高毅推到在床上,像在車裡一樣坐在他身上,開始解馬甲的扣子。
貼身的衣物鬆散開,蘇雪青伏在他耳邊,呵氣如蘭:「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來不及。」
高毅摟著蘇雪青的後背,翻身把他放倒在床上,按著他的肩膀,照著薄薄的肩頸張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好像惡狼偽裝成的流浪狗,用自己可憐巴巴的模樣吸引來了第一個充滿同情心的獵物。高毅啃咬蘇雪青的肩,卻並沒有將牙齒嵌入他的皮肉,只是咬住那一塊面板,輕輕碾磨。
猛烈的衝動像是肉食動物嗜血的本性,即便這樣,他也不忍讓蘇雪青疼痛和流血。在蘇雪青面前,無論高毅的本性,他都是一條溫順的流浪狗。
他一直覺得蘇雪青很瘦很薄,抱在懷裡或背在背上都很輕,便對他從頭到尾都生出無限憐愛,彷彿他很脆弱,需要自己保護。
到現在才切身體會到,蘇雪青是個男人,他有成年男人的肌肉和力量,身形清瘦但並不孱弱,和抱著女人的感覺全然不一樣。這種陌生感讓高毅一時有些慌了神,蘇雪青從容地將主導權接過去,引導他,溫柔卻強勢。
雖然不是女人,卻也性感嫵媚,黑暗裡的主動的迎合和綿長嘆息,都泛著春潮般的蕩漾味道。高毅也被這陌生的感受擊倒,短暫地忘記了一切。
天色從昏暗到黑暗,從還能看見對方肢體和五官,到只有灰色的影子憑著直覺尋找對方或是悠長或是急促的喘息。
不知道有過幾次,直到兩具肉體都被汗水泡得酥軟,繼而塌陷、崩潰。像海邊堆起的泥沙雕塑,被一波接一波潮水沖刷後,徹底崩壞,被潮水裹挾著回歸大海,重新變成泥沙沉入海底。
雨漸漸小了。
蘇雪青側身躺著,讓這具無力的身體得以充分休息。高毅在他身後,粗糙的手掌反覆在他肩頸處撫摸。
沒有比高毅更好懂的男人了,他喜歡自己這個部位,剛剛就親吻不止。
他從身後把蘇雪青摟在懷裡,面板相貼,親密無間。黑暗中,他的聲音格外低沉、喑啞,帶著滿足後的性感和溫柔。
「今晚還回去嗎?」
「回去。」「你回去是一個人。」
「你不是一個人。」
高毅不再做聲。
蘇雪青在他懷裡轉身,從他的面頰輕撫到胸膛:「還記得你上次說過,你不追求我,因為你什麼都沒有……」他把臉埋進男人寬厚的胸膛,嘴唇貼在他胸口的位置,像是說給他的心聽,「……其實我也不需要你付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