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厭惡眼前的男人,卻還是忍住自己心中的傷痛走上前安慰起他來。
火化室外,唐父的哭聲令所有人都感到詫異,卻又覺得是極尋常的事;這扇門前聽過的哭聲,已經不下千百種了
,!
從殯儀館出來,肅林木早已離開了。他看見唐棣的遺體從停屍間被推出來的那一刻,就落寞地站起身轉身離開了;他不忍心親眼看著唐棣被推進那一進去就再也出不來的地方。
唐棣的葬禮是周亭作主,唐父協助舉辦的。傷心欲絕的唐父在接到唐棣骨灰盒的那一刻就像是失去了神志的木頭人,若不是周亭攙扶著他,他怕是連走出火化室的力氣都沒有了。葬禮上,來的人很多;最讓周亭記憶尤深的是一對母女。他沒有問,但從那位母親的神情中,他猜出了,她應該就是這場輿論風暴中,除了唐棣以外的另一位主人公之一。
胡楊說,是那對母女將自己賠付給受害者的所有賬務清單放在了網上,並附上了法醫鑑定報告,證實付德生案件裡唐醫生提出的建議是真實存在的。那位母親說:“我不能讓唐醫生這麼冤枉的死去。我不怕他們攻擊我,為了女兒我有勇氣面對所有的困難。是我對不住她,到現在才知道她替我們揹負了多少謾罵。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出具諒解書,我一定要他們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
葬禮過後,在整理唐棣遺物時,周亭這才想起畫稿中的另一人——程頌。他突然想起唐棣等了多年未見的人,若是知道她離世的訊息,不知會怎樣。猶豫了很久很久,經過一夜沉思,他最後還是決定給程頌撥去了電話,告訴他關於唐棣的事。
唐棣家的大門被開啟,可出現在程頌和肅林木面前的不是唐棣父親也不是周亭,而是餘娜娜。看著眼前陌生的面孔,肅林木率先向她問道:“這兒不是唐棣的家嗎?”。
餘娜娜原本見著兩張陌生面孔正感到困惑不已,但細看之下,她覺得其中一人的面像很是熟悉,像是在哪兒見過。正欲思索之時,突然聽到另一人提及唐棣的名字,這才想起他身旁那人似乎就是唐棣畫稿中經常出現的人。於是遲鈍地答道:“嗯是的。你是不是周亭,周亭,快來。”。
餘娜娜想起自己並不知道那個男生的名字,這才想起正在臥室給孩子換尿布溼的周亭,趕緊呼喚著他的名字。周亭嫻熟地給孩子包好尿布溼後,在餘娜娜的呼喚聲中抱起孩子往外走。當他看見門外站著的程頌時,臉上的笑容也頓時收斂了起來,眼神沉沉地看著屋外的程頌。
程頌看見周亭抱著孩子的畫面,震驚之餘,也認出了周亭。兩人都沒有說話,餘娜娜看著倆人之間尷尬的氛圍,便趕忙打斷說道:“先進來吧!別站在門外。”。
在餘娜娜的邀請下,程頌和肅林木這才進門來。餘娜娜很有眼力見地抱著孩子進了臥室,並關上了房門。客廳裡,只剩周亭、程頌和肅林木。程頌看著熟悉的房間,不熟悉的人,想也沒多想,就提出要進唐棣的臥室看看。周亭頓了頓,雖然依然對這個讓唐棣等了多年的人內心充滿怨氣,可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實質性的動作去阻止程頌。
程頌來到唐棣臥室門前,躊躇了許久才深吸一口氣開啟房門,走了進去。房間內的裝潢沒有變,還是原來的模樣,甚至連床單都還是原來那張。看著一塵不染的房間,程頌知道,周亭將這個房間保護的很好。他小心翼翼地觸碰著房間內的物品,就像是一碰就會碎的泡沫,心中的傷懷又漸漸泛起。書櫃電腦桌面上方懸掛著一對晴天娃娃,程頌記得那是他們第一次去小鎮遊玩時他買來送給唐棣的。桌面上擺放著一臺被合上的膝上型電腦和一部手機,都是多年前的款式。右上角花瓶裡插著一束新鮮的薔薇花,像是早晨剛摘的,隱隱還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他並不知道唐棣竟然喜歡薔薇花。程頌將它們都一一撫過。最後,他的視線定格在一個被塑封好的紙盒子上,盒子不大不小,正好是200張a4紙疊加起來的厚度。
“那是唐棣離開之前留下的唯一的東西。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裡面大多數都是關於你的。你可以都帶走,但我希望你把它留下;為了你以後的生活,有些事就讓它留在它應該待的地方吧!”,程頌身後,周亭的聲音突然響起。
程頌聽懂了周亭的話,並沒有回答,他只是覺得他們都低估了唐棣在他心中的位置。隨即,他毫不遲疑地將那個紙盒子拿起來抱在懷裡,最後掃視了一眼這個房間才不舍地離開。其實,大門開啟之前,他就做好了再也走不進這間臥室的準備。而如今,出現在他面前的任何一件物品對他來說都是彌足珍貴,是上天給予他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