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假期間,醫院的患者較往日減少了許多,就連醫護人員也清閒了許多。只是從走廊到院長辦公室的路程中,沿途依舊嘈雜聲不斷。男生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男生個子很高,瘦挑的身材比程頌還高了半個頭,一張大眾臉,我唯獨記住了他黑亮黑亮的大眼睛,以及那一對濃密的眉毛。我沒太注意他胸牌上寫著的名字,因為此時我滿心惦念的都是程頌的狀況。
我們乘電梯上到辦公樓八樓,然而就在我們即將到達院長辦公室門口時我卻遲疑了。想想自己又該以何種身份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呢?家屬?朋友?亦或是同伴?男生或是察覺到我停下的腳步,原本一直沉默著的他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怎麼了?前面就是院長辦公室了。”。
“我在這兒等吧!不進去了。”我看著男生指向的那個敞開著的門口,從裡面透出來的光打在對向的牆面上,邊界有些模糊不清。
男生沒有細問,也沒有催促我往前走,而是帶著我在電梯門口的等候椅上坐了下來。
我試探了一下早餐的溫度,似乎有些涼了。於是,我將外套的拉鍊拉開,將早餐放進懷裡後才將拉鍊再度拉上。這時,我才想起,身旁的男生還一直與我坐在一處,有些歉疚地對他說道:“謝謝你,你去忙吧!我一個人等他就好了。”
“我已經忙過了。閒著也是閒著,一個人等和兩個人等也沒啥區別。”男生並沒有立即起身離開,他仰面看了看窗外枝繁葉茂的綠樹,不經意地說著。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你知道我和程頌的名字啊?”好不容易,我才讓出除與程頌有關的事情飄進腦子裡,便抓緊機會詢問著。
“滕子揚。”男生看向我,有些無奈地嘆出一口氣繼續回道:“看來我剛剛跟你解釋了半天,你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聽了他的抱怨,我內心依舊毫無波瀾。或許,此時,除了程頌與程奶奶的事,再沒有別的能讓我動心吧!
我們坐在窗戶對面,外面的微風時有拂過,然而並沒有讓我覺得有一絲涼意。倒是我身旁的滕子揚,我見他雙手抱胸,一個勁兒地打顫,但每當我看向他時,他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見他如此堅強,我也就沒有多加關心。
時間過了很久,終於,那明亮的光線處有斑駁的影子開始晃動。我滿心激動地看著那被投放在對面白牆上的一小片黑影,等待著從裡面走走出來的人。果不其然,程頌面色凝重地從院長辦公室走了出來;然而,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位身穿白大褂,個子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的中年男子。倆人之間的話題似乎還未正式結束,依舊在窸窸窣窣地說著什麼。我立即站起身,等待著他們向我們迎面走來。
程頌的眼中依舊沒有我,只見他身旁的男人看見與我站在一塊兒的男生後,有些生氣地衝他說道:“滕子揚!你跑這兒來幹什麼,讓你跟著主任學習你就一點兒不老實!”。
院長的語氣讓我不免一驚,我看了身旁的滕子揚一眼,難不成又是一個走後門兒的?
正在我猶疑之際,程頌突然發話了:“你先回去吧!這兒我能解決。”。
說完,程頌就要繞過我們,走向樓梯口。我趕緊拉住他的衣袖,從懷中取出那透明塑膠袋上還蒙了一層霧氣的早餐遞給他說:“吃點兒東西吧!沒有身體你怎麼照顧程奶奶。”。
程頌像變了一個人,面無表情的臉,那雙冰涼的眼神彷彿利刃穿透我的心臟。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接下了我手中只有一層淺淺溫度的早餐,隨後大步向電梯走去。
我愣在原地,更加無所適從,直到滕子揚拽著我和他一起進入程頌所在的電梯。跟隨院長和程頌一同回到心腦血管外科醫生辦公室,我一個人等在門外,滕子揚則跟著他們進了醫生辦公室。方才聽見護士長叫院長的名字,我才恍然大悟,滕子揚應該是滕院長的親戚或是兒子,那麼,他認識程頌便是理所當然的。
沈爺爺的手術是在這家醫院做的,當時程頌的父親和滕院長一同給沈爺爺做了心臟移植手術。這麼多年,沈爺爺的藥也都靠滕院長在打點。圈子就這麼大,很多事就成了陽光下的秘密。更何況,倆人都是朋友。
沒有任何通訊工具,我只能呆呆地看著護士站臺的天花板上,那幾個紅色大字標註的時間——09:33分。住院部裡的人流越來越多,進入醫生辦公室裡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然而出來的人卻極少。那間辦公室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儲納罐,裝著許許多多的人,卻永遠也裝不滿。
在無數的人影晃動之中,我竟然沒有發覺時間在流逝。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