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頌和我剛好落座,班導便一手提著電腦包一手拿著水杯緩緩從門外走來,依舊是那位帶著眼鏡的瘦瘦的男教授。只是沒聽他說幾句,我的注意力不知不覺間就飄向了外太空。這是我和程頌在這所學校的最後一學期,他已經申請了提前畢業,準備帶著程奶奶一起出國留學;而我保研成功,下學期將會轉換到另一個城市繼續學習。
沒聽清班導在講臺上說了什麼,只見班裡的氣氛突然活躍了起來,一時間人聲鼎沸。抽回自己的思緒,我抬起頭向四周望去,卻見程頌正趴在桌上休息;他的臉龐朝向我,緊閉的雙眼,光線打在他臉上,那稚嫩又精緻的五官是如此的令人賞心悅目!
上午只有一節班會課。班導離開後,教室裡的同學也紛紛離席。丁莎莎率先來到我身旁,她言辭間充滿了激動,與我說:“你可真是太棒了!你沒看剛才徐筱洢看你的眼神,在老師宣佈你和程頌的光榮事蹟的時候,她那鐵青的臉簡直太過癮了!看不慣又打不過的樣子,我簡直太開心了!”。
我由於晃神,一節課下來,班導的話也沒聽進去幾句,故而對丁莎莎的陳述毫無反應。
“善惡有報。我覺得她遲早會受到懲罰的!”方絮在一旁對丁莎莎的話無比贊同,連連點頭附和著。
“走吧走吧!人都走光了。還是說你倆要留下來當電燈泡?”,許華伸出自己的食指輕戳一下站在她面前的丁莎莎的肩膀,頭朝我所在的位置一瞥,眼神裡全是對她的嫌棄。
丁莎莎見狀,立即捂住自己的嘴,拉著方絮就從我身旁跑開。這時,許華轉過頭看向我,小聲說:“我們先走,你們倆自行決定哈!”。
說完,許華也慢步朝門口走去。而早已等在門口的肅林木依然面帶笑容看著自己的女朋友,就彷彿一朵等待著蜜蜂採蜜的花朵。
見自己的室友們都離開,我這才轉頭看一眼仍舊處於熟睡中的程頌。空無一人的教室裡,只剩我們倆。我想,他定是又熬了一夜,便沒叫醒他。於是,我從自己的揹包中拿出幾本資料書認真翻看起來,等待他的自然甦醒。
最後一學期的課程不緊也不慢,倒讓我更加悵然若失起來。直到拿到研究生入學通知書的那一刻,我才終於覺得自己熬過了這一個冬季。母親出國、父親搬家、身體裡住著另一個我的秘密,這一切的事情都令我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下去了;然而,好在顧醫生每半個月會跟我溝通一次關於外婆的身體狀況。每每想到外婆,我才忍不住打消了好幾次想放棄的念頭。這一學期,程頌和我都在為各自的生活忙碌著,雖然偶爾也能見見面說上幾句話,但我們之間的對話也僅僅存在於對彼此生活及學習上的關心與問候。
今天是五月的一個週六,肅林木提議大家最後再聚一次,可我們已經再也叫不齊當初那群壯志凌雲的人了!程頌走了,帶著程奶奶一起走了。再過兩個禮拜,我也會走了。周亭已經跟我聯絡過了,畢業之後,我就會去到他的城市,提前加入導師的實驗中。到那時,我們便不會再有如今這般閒暇相聚、高談闊論的時候了吧!說不定,就連下一次的見面在什麼時候都不知道!
校門外的燒烤攤前,我的三位室友們,以及宜爾斯、肅林木,我們六人圍在一張小木桌旁。大家相互訴說著這幾年彼此之間的初印象、相處時的感覺,以及如今即將分離的痛苦,我們有過矛盾,有過喜悅,有過悲傷,可我們從未對彼此有過不解。我很慶幸自己身旁能擁有這樣一群朋友,她們在我了無生趣的大學生活裡給我帶來了一絲絲的溫暖,讓我不再覺得自己就應該是一個孤行者!
那一夜,我們滴酒未沾卻也將自己心中的話都吐了個乾淨!
離開學校,坐上回家的快車,彷彿這幾年的種種過往只是眨眼之間。車站外,周亭的車早已停在了路邊。我識別出他的車,便毫不猶豫地向他走去。他看見我時,那沉著冷靜的面容也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他下車將我的行李都搬上車後,我們便在橘紅色光線的籠罩下慢慢朝著家中駛去。
“你要帶些什麼東西,你先收拾好。我明天把爸媽送回去了再來接你。”,周亭目視前方一邊開車,一邊同我說著。
我沒有多餘的話,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周亭或許看出我心情有些低落,便換上輕快的語氣同我說道:“是不是捨不得你大學同學啊!我剛剛畢業那年,和朋友分開的時候,也會覺得心裡空嘮嘮的。這只是一個過程,每個人都會經歷的。等你回到自己的生活軌跡之後,也就慢慢地淡去了。”。
我知道他想安慰我,然而,悲傷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