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工作人員很熟悉,也不需要門票,一個熟人自動帶他去了青銅器的展區。
蘇雪青湊近玻璃展櫃仔細看了一會兒,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照著青銅器身上的紋路畫了幾筆,收起本子,對高毅說:“我好了。帶你快速轉轉吧,一個小時後就要閉館了。”
高毅跟在蘇雪青身後亦步亦趨,眼睛鎖定在前邊的人身上,腦子卻是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他竟然還能和蘇雪青一起逛博物館。他壓根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然而就這麼普通地發生了。
“小姑娘有什麼特別喜好嗎?”蘇雪青看時間不夠,要是小孩有特別喜歡的可以重點帶高毅轉轉,卻沒想到男人思索了一會兒,答道:“她就喜歡好看。”
蘇雪青啞然失笑。
高毅這才反應過來:“沒帶她來過,我也不知道她會喜歡什麼。”
“既然喜歡好看的,那就從玉器開始看。”
場館很大,彎彎繞繞,高毅已經轉暈得失去了方向,一路只顧跟著蘇雪青。
他的腦子分成了兩半,一半聽著蘇雪青的侃侃而談,把一些東西記進腦子,以便日後帶丫丫來,真的能給她講點什麼。另一半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蘇雪青這個人身上。
為了讓大家更好參觀,場館內光線偏暗,只有玻璃展櫃頂端是亮白的射燈,把展品照得分毫必現。
跟他介紹展品時,蘇雪青總是會傾身靠近玻璃櫃,亮白的射燈打在他臉上,從黯淡中浮現的、是比展櫃裡的玉石和陶瓷更加溫潤無瑕的面板,隱藏在淺淡陰影裡的眼睛更像是通透的琉璃,每每看向高毅,平淡的目光也若顧盼生情。
“白玉發冠,是不是很漂亮。”蓮花瓣狀的玉冠,精細溫潤,看著它便想起古時那些頭戴玉冠的翩翩貴公子。
“你戴就適合。”
蘇雪青又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這種禮儀性的飾玉,在唐宋通常都是王公貴族戴的,我可高攀不起。”
高毅垂下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說錯了話。但在他眼裡,不管什麼金石玉器,都不及蘇雪青的百分之一。
“漂亮”“好看”這樣的詞語不足以形容,若非要說,那便是“美”。和單純的“美麗”也不盡相同,而是往“優美”和“美好”那邊去了。
高毅不研究美,亦不懂藝術,但他站在偌大的廳裡,和這一屋子歷經百年千年已經死掉的美物相比,蘇雪青是一件活生生的藝術品。蘇雪青生動鮮活的姿態和話語,刺激著他所有的知覺,讓他的感受和情感都變得敏銳細膩起來。
這是一種從未曾有過的體驗。
從博物館出來,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過了聖誕,馬上新年,街邊的行道樹上都掛滿了彩燈。
蘇雪青看了眼時間:“你晚班時間是不是快到了?你趕緊回去吧。”
“我和大師傅打個招呼,晚點也沒事,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你回吧。我父母家就在附近,我去他們那兒。”
高毅看了他一會兒,最後點點頭:“週一見。”
蘇雪青見高毅的車子匯入車流,轉身往另一頭走去。前邊有個公交站,可以直達他父母家。
自上次吵架後,邵庭搬去了公司住。他平時忙起來也住公司,他在那裡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兩人冷戰了一段時間,邵庭開始給他發資訊求和。
蘇雪青並不想和他繼續這樣冷戰下去,因為兩人都很不好受。對邵庭是一種折磨,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
可是一想到要假裝無事發生,他心裡仍然有氣。不僅有氣,他很擔心還有下次,如果再來一次,可能他也真到極限,再也沒辦法相信和原諒。
他提前給父母打了電話,所以一進家門,便看到一桌燒好的菜。
父母皆已經退休,母親被學校返聘,父親因為身體不好便徹底退了。不再思考那些複雜的難題,也從科研課題中徹底解脫出來後,老頭喜歡上了做菜。
只要蘇青揚不在這兒跟老頭對嗆,他們三口便能和諧地吃上一頓飯。不過飯桌上的話題卻都是圍繞著他姐。
“雪青,你有空還是勸你姐重新再找個。她自己帶著小童,工作還忙,我看她顧不過來。”蘇母道。
蘇父聽到這話,不滿地哼了一聲:“你甭去勸,你姐那性格,能找到合適的才怪,她就註定一個人。”
“他爸你說這話不虧心?青揚的性格能比你壞?你兒女雙全,有妻有子,她就不能組建個完整的家庭?”
“我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