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冰夏將雙手放回到膝蓋上,挺直了脊背,不再發表任何意見,因為她知道,自己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既然權四爺想要再她面前表演深情,那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配合。
權聽白舉起手裡的高腳杯,朝容冰夏舉杯,“你上次說的那個藥包,真的有奇效,能讓我見到阿音麼?”
容冰夏看了一眼桌上那瓶紅酒,她明白,那天被她丟進紙簍裡的藥包,被權聽白撿了回去,下到了今天的這瓶酒裡。
明知道這是一個圈套,可他還是孤注一擲地往下跳,容冰夏搖頭,手語:【我不清楚,四爺,這藥,是我們拿來害您的。您當真要喝?】
權聽白勾起嘴角,曾經那個穩重和藹,風度翩翩的長者,此刻看上去竟有幾分邪惡,“是嗎?那不如,我們來賭一賭,看看這藥究竟是害人性命的鴆毒,還是單純只是令人產生幻覺?”
容冰夏的臉色頓時僵硬,她眼瞳閃爍,輕輕垂下了眼瞼,並不是心虛,她只是沒想到權聽白會這麼瘋,這麼狠。
她好意提醒他,給他重新選擇的機會,他非但沒有領情,反而要將她一起拖下水。
容冰夏攥緊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過了幾秒,緩緩拿起桌上的高腳杯,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
權聽白之所以這樣,無非就是不信任她,但她相信天晴,天晴說這個藥包不至死,便一定不至死。
所以,她決定也賭一把。
紅酒入喉,一陣本不該屬於酒精的特殊辛辣刺激著眼耳口鼻,容冰夏嗆得咳了出來,她喝完就覺得渾身不對勁,頭暈眼花,眼前出現了人的重影。
她的身體也好似一下子縮小了很多倍,彷彿回到了十年前,那家診所,她看見自己渾身是血的躺在手術室,醫生們宣告她搶救成功,而緊接著旁邊病床上躺著的人,心電儀變成了一條直線。
“病人心臟驟停了!”
“除顫儀!”
“123!”
醫護人員多次透過電擊的方式給那人除顫,但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她看見護士推著那具屍體從手術室裡出來,她看見十歲的天晴哭得肝腸寸斷,喊著媽媽。
容冰夏心裡刺痛,愧疚,錦夕阿姨是為了救她才死的。
“對不起……”她張著嘴巴,咿咿呀呀地說著口齒不清的話,“錦夕阿姨,對不起……”
權聽白看著眼神逐漸變迷茫的容冰夏,嘴角裂開的弧度越來越大。
她這是真的產生幻覺了嗎?
看著容冰夏意識不清晰的樣子,權聽白舉起杯子將紅酒一飲而盡。
酒液入喉,藥效一瞬間刺激著神經,變得亢奮起來,他的酒量向來好,從沒有像這次這樣,這麼快上頭。
權聽白站起身,想要走到窗邊,可他剛抬起腳,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朝著地上摔去。
天旋地轉,他陷入了昏迷……
再次睜開眼睛,季節從夏天變成了冬天。
天上飄著銀白的雪花,一隻手忽然伸出了窗外,權聽白愣住了,他看著這只不屬於自己的手,纖細白皙,是屬於少女的手臂。
【下雪了,不知道西南院裡那隻小鳥會不會凍僵……】
這個聲音是?
權聽白愣住,他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清甜稚嫩,很像記憶中的某個人。
“沙沙沙”
身體在動,厚厚的羽絨靴踩在雪地上,寒風凜冽。
權聽白感覺到雪粒子拍在臉上時刺骨的生疼,他想動一動,卻動不了,這時他才意識到,現在的自己,是在別人的身體裡。
是幻覺嗎?
身體無法動彈,意識卻是清醒的。
他跟著身體的主人,頂著寒風朝西南院子走去,積滿白雪的屋簷下,有一隻鳥巢,巢穴裡的一隻小鳥已經凍得奄奄一息。
少女走過去,將小鳥撿起,揣進手中的收暖袋。
【看來,它應該是飛不回南方了,在明年春天來臨之前,我只能將它養著。】
權聽白再次聽見了這道模糊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聲悶哼響起,這聲音比女孩的聲音更加清晰響亮,女孩似乎沒有察覺,還在繼續向前走。
悶哼聲越來越大,依稀有重物在雪地裡摩擦爬行的聲音,下一秒,腳踝被什麼東西捉住了。
權聽白感覺到了女孩的心跳,很顯然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嚇到了。
她立刻低頭看向雪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