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付了出診費,還多塞了六枚銅板,她溫聲道,“我這孫女才剛定親,姑娘家家的經不起折騰,還請大夫您莫要與外人提起此事。”
老大夫聞言頷首離開。
李方氏悲痛的嚎叫,“今天誰也別攔我,哪裡有道歉,要人跪雪地裡裡,把人半生都斷送的道理,我要去沈家掏出他們的心窩子瞧瞧,是不是黑的……”
她拼命掙扎,一把推開李嫂子,誓要跟沈家論生死。
剛跑出去,就碰見李正樹站在門口,她一抹臉,絲毫不懼道,“爹,我知道你偏心,但這件事沈家一定要給我個交代……”
李正樹:“交代什麼?這是我命芳兒跪的,也是我盯著的。”
頓了頓,李正樹的臉上浮起疲憊,他顯然也沒料到會有這個結果。
雖然他對李芳菲的所作所為很是生氣,但到底是自己血脈,如今落到子嗣艱難的地步,也並非他的初心。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但李正樹不會在兒媳跟前表現這些,只板著臉道,“她任性妄為,肆意害人,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令她咎由自取。”
“爹!”李方氏愕然,“您怎麼能……您就算再想討好沈家,但人家姓李,咱們姓李,您這心是偏到胳肢窩了啊!”
“此事無須再議。”李正樹不想再就這個問題糾纏,他心底疲倦,卻又強忍著道,“家裡會給她全力治病,一旦治不好,秦家的婚事,咱們也挑明說清楚,不能耽擱了人家,斷人香火。”
“若是芳菲性子改好,家裡自不會缺她一口飯吃的。”
話說到這份上,李正樹其實已經是退讓了。
先前他是勃然大怒,恨不得掐死了才好這孽障才好,可見到孫女因為重罰,導致可能無法生育,他心中又浮起愧疚。
雖然知道是李芳菲自食惡果,李正樹心裡也很不好受。
他佝僂著背離開,身後李方氏還在哭喊痛罵,他都沒再過耳。
李母跟上去,見李正樹坐在屋簷下看著院外的雪發呆,她嘆了口氣,走上去,輕聲道,“進屋去吧,外面冷得慌,明兒個就過年祭祖了,你是家裡的頂樑柱,可別病倒。”
李正樹指著皚皚大雪道,“我還記得小時候,她們幾個小姑娘就愛堆雪人……一轉眼的功夫,都長大能嫁人了。”
“時間不等人,我們也老了。”李母跟著感慨。
“小時候芳兒性子霸道,老三媳婦素來愛慣著她,小湖溫柔懂禮讓,時間久了就養成她這任性的性子。我原先想著,姑娘家家能壞到哪裡去,養得要強些,嫁出去也不會受欺負……”
李正樹絮絮叨叨地說著,聲音藏著哽咽,“但我沒想到,這人都是會變的。她都能一言不合,害人性命了……今日本來那寧家的意思是捆半個時辰作罷,是我想磨一磨她的性子,令她多跪了半個時辰……”
他是想給她教訓,不曾想李芳菲的身子骨這般弱,竟是會得到這樣淒涼的結果。
李母被李芳菲氣過數回,何嘗不瞭解丈夫的心思。
她握住李正樹冰涼,佈滿溝壑的蒼老手,低聲道,“兒女都是前世的債。”
“大不了咱們就養她半輩子吧!”
李方氏還是沒能去尋沈家討公道,因為李芳菲醒了。
李芳菲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冰火兩重天,唇角都乾澀起皮,“娘,水……”
李家其他人都在忙活,只有李方氏有空照看,見閨女醒來,她抹著淚水就斷了茶水來,“水來了,你慢些喝。”
她小心地給李芳菲餵了兩口,待得喝完,李芳菲覷見她娘哭腫的眼眶,“您哭什麼?我又沒死。”
雖然差點就凍死了。
李方氏聽她說話,忍不住又想掉眼淚了,“芳兒,你……”
李芳菲想起一茬:“我彷彿記得聽到大夫來過,說過什麼子什麼的,是什麼?”
李方氏這回兜不住眼淚,撲簌簌直落,她乾脆把事情都說了出來。
“……芳兒,你爺奶都沒有良心,就這樣了,他們還不肯給你討公道。女人不能生個子嗣伴身,你說你這後半輩子該如何是好啊?”
李芳菲愕然,她抬手摸向肚子,觸手都是冰涼,她不敢置信,“……娘,您說什麼?我不能生孩子了?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我,我還答應了表哥要給他生兒子的……”
她這麼折騰,不就是為了嫁給沈雋意,給他生兒育女嗎?
哪怕不能當妻,只要有了孩子,自是有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