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刀趴在守根的胸膛上, 成大字型壓著他。守根閉著眼睛,累得連推開身上重量的力氣都沒有。「哥,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我小時候是怎麼活下來的?」三刀把守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中,再一根根合起。兩手相握,不離不棄。守根輕輕握了一下手中同樣粗糙的手掌。三刀回握了一下,喃喃道:「我是吸我孃的血活下來的,老頭告訴我,他看到我的時候, 我就躺在我娘懷裡,嘴裡含著我孃的乳頭,而我娘已經死了。死的時候乾癟癟的 ,已經沒有多少血。「老頭說我命硬,克人,所以他從不把我放在身旁, 一開始他把我丟在拋屍坑裡, 等待我死,他說他那兒還沒有嬰兒的屍體。結果等他兩天後再來看我時,發現我竟然還活著。他嚇了一跳,又覺得有趣,就把我留下來了。」守根手指動了動。三刀握起他的手,放到唇邊。「他餵我喝狼奶,餵我喝動物的血。不久他就發現我能自己爬著出去找食物吃了。我什麼都吃過。地上的草根、地裡的蟲子、洞裡的小老鼠, 那時候凡是我能塞進嘴的東西,我都吃過。」三刀笑了笑,自嘲的。「等我會走了,我吃的東西更多。有好幾次都差點吃死了,但還是給我挺了過來。「再後來老頭從一個死人身上發現一本九死神功的秘笈,他不知是真是假,就扔給我讓我練。「也為此,他教我識了字。我不恨他,但也不喜歡他。「直到我十歲為止, 從沒有人抱過我,也許除了我娘吧,但我已經不記得她的懷抱了。「然後,那個山林裡的大雪天,我打傷你, 搶了你的乾糧,結果你卻救了我。以前我也搶過別人的乾糧, 那時候沒什麼功夫底子,搶不過只有捱揍的分,就算搶到了還得防止別人追上來打。「我有好幾次差點就為了一點吃的被人打死。可是那天我明明把你打得頭破血流,你卻不但沒怪我、救了我一條命,還把餓得沒什麼力氣的我抱回了家。我想我到死都能記得你那天的懷抱, 那麼溫暖……那麼讓我安心……」三刀沉默了很久,久到守根以為他已經說完了。「哥,我認識你以後,才覺得自己是個人。我搶人家的東西,你知道了就會罵我,有時還會用掃把揍我屁股;我偷人家衣褲,你追我追了半個城, 最後拆了自己的被面給我做衣。「我肚子餓, 撿人家扔出來不要的菜葉子吃,你看到了,就把你的口糧省出來一半給我。那時我多希望你就是我哥,偏偏我還不識好歹, 不但認為你給我的吃食少了,我看到你帶你兩個弟弟玩, 心裡更是恨死他們。我恨不得他們都死了,那麼你就只疼我一個人了。」「……你還真歹毒,我那兩個弟弟要是有什麼好歹,我就找你算帳。」三刀咬了他一口。守根被他咬得「哎喲」一聲。三刀一把抱住他,把臉深深埋進他懷裡。胸膛有了溼潤的感覺。守根伸臂抱住他,輕輕撫摸他的背。這人啊, 從來不在他面前掩飾自己的感情。想哭就哭, 想笑就笑。其實他明白的,三刀絕對不會在別人面前這樣,這個看起來很男人很強硬的大流氓只有在他這兒時,才會撒潑耍賴的像個稚子, 把一切弱點都暴露在他面前,甚至任他打來任他罵。這樣的三刀,他怎能棄之不顧。「喂,你是不是跟舒家有仇?」守根摸摸他的頭問。三刀不吭聲。「做事小心點。本事大了,也要小心小人陷害。」三刀趴在守根胸膛上,任他在耳邊喃喃地說些叮囑的話, 任他無意識地玩弄著自己的耳朵,就這樣趴著,聽守根胸膛裡傳來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平靜而又安詳。根子,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我的一切。深夜, 待身邊人熟睡後, 三刀輕輕起身,悄無聲息地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