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王堡
十箭河西岸
“不錯!”
蒙泰庫科利中校站在城頭,一面在巴掌大的隨身冊子上,用一根插在木棒上的銀針勾勾畫畫;
一面時不時地伸出胳膊、豎起手指,眯著眼睛估測城郊各個地標建築的距離。
他所在的老箭塔,是十箭河西岸的制高點。從箭塔向下俯瞰,城牆兩側的景象一覽無遺。
從城牆向東,由近及遠,依次是新城、十箭河、老城。
過去的帕拉圖陸軍總部——如今的帕拉圖陸軍軍事委員的辦公場所——就在新城城北。
漂亮的石砌二層小樓,在西岸一眾低矮的民房中很是顯眼。
從蒙泰庫科利身下的大門進城,順著大路橫穿新城區,上烏鴉橋過十箭河,再往北走,就到了諸王堡碼頭。
碼頭上,螞蟻般的小人和指甲蓋大小的馬車來來往往。
一些駁船還在等待卸貨,但棧橋旁邊已經看不到槳帆戰艦“馬爾科·好運”號的身影。
從碼頭進入舊水門,拾級而上,就到了坐落在東岸臺地上的老城堡。
老城堡便是狹義上的“諸王堡”,舊帕拉圖公爵的治所。可以說,諸王堡的歷史,主要就是老城堡與它腳下的小土包的歷史。
著名的帕拉圖聖母大教堂,就在老城堡下方的聖三一廣場上,與老城堡一高一低,相互對望。
聖母大教堂那比蒙泰庫科利所在的箭塔還高的鐘塔頂上,金色的聖徽閃閃發光。
不過,身為歸正宗信徒的雷蒙德·蒙泰庫科利中校,顯然不會對公教會的聖所產生什麼特別的情愫。如果硬要說有,也只會是鄙夷與輕蔑。
蒙泰庫科利中校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城牆西面和南面。
新城西面,是一望無際的農田、平原。
除了小片的樹林、零散的村舍,再也看不到任何攻城時可利用的依託。
而在南面,十箭河上,由於千百年來泥沙在這段平緩河道的淤積,自然形成了一座長約兩公里、寬約四百米的江心島——瑪吉特島。
島上倒是沒有民居,只有一座修道院,以及舊帕拉圖公爵的夏宮。
一名勤務兵託舉著一張泛黃的舊地圖,守在中校身旁。
但是中校偶爾才會瞟一眼現成的地圖,大部分時間裡,他都是一邊觀測,一邊在手冊上勾勒。
比起別人提供的資訊,中校更信賴自己親眼看到的情況。
隨著炮兵中校手中的銀針筆劃過手冊,刷了一層薄薄粉漿的特製紙張上,留下了均勻、清晰的線條——諸王堡的城防工事躍然紙上。
“很不錯,”蒙泰庫科利中校嘖嘖稱讚,“舊時代的城牆儲存得很完整,維護和改造也一直沒停過。所以不需搞什麼大動作,只要稍加修補,就能讓她再次成為一座可以折斷鐵蹄的堅城。”
“不,不對,”旁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蒙泰庫科利中校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嚴謹地補充道,“準確來說,她現在也是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堅城。”
蒙泰庫科利重重扣上畫冊,指著四周的景色,對著身旁的同僚們感嘆:“瞧瞧這選址——簡直絕了!”
“凡是歷史悠久的名城,又有哪座選址會差?”帶領一眾下屬登塔觀城的詹森·科尼利斯,眺望著西南方的天際線,平靜地說:
“而且不要忘記,這裡是奔馬之國,是飽經戰亂、長期面臨草原蠻族的軍事威脅、幾乎沒有享受過幾天和平日子的地方。
“帕拉圖人自然會選擇在最安全的地方建立定居點。而能在這片土地上屹立百年不倒的古城,也沒有一座不是易守難攻。”
科尼利斯拍了拍面前的城垛:“就連西岸這一側的城區,也是在帕拉圖加入聯盟以後,才開始修建的。
“以往,只要赫德劫掠者一來,帕拉圖人就會燒光西岸的一切,然後退回東岸的老城,據河堅守。
“這也是諸王堡從未陷落過的原因。”
蒙泰庫科利遺憾地說:“可惜現在不能再燒了。”
科尼利斯聞言,笑了一下,未置可否。
隨行的弗利茨少校,忽然感覺城頭吹來的風有一點點涼。
……
在場的聯省軍官中,沒有威廉·洛德韋克中校及其部下的身影。
就在昨天的公開會議結束後,科尼利斯准將與洛德韋克中校又進行了一次私人談話。
雙方爆發了激烈的爭吵,更準確地說,是單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