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累死他算我的。”
愛倫·米切爾卻愈發無法忍受,皮埃爾身上的每一處淤青、紅腫和水泡都讓她備受煎熬。
溫特斯驚訝地發現米切爾家的風向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力主把兒子送進民兵隊的米切爾夫人,現在希望能僱人替皮埃爾服役,或是乾脆讓皮埃爾離開民兵隊,等成丁以後再說。
而原本堅決反對皮埃爾入役的吉拉德,現在卻說什麼也不肯同意替役,也不肯同意讓皮埃爾離開民兵隊。
米切爾夫婦又大吵了一架。
最後還是皮埃爾自己下了決定:“爸、媽,別吵了,我要留在民兵隊。”
……
時間匆匆流逝。
在十月的第四個星期二,一個大霧瀰漫的日子,溫特斯接到了調令。
民兵在鎮廣場集合,家屬前來送行。
兒子離開父母、丈夫離開妻子、父親離開子女、哥哥離開弟弟……一片悽苦景象。
哪怕經歷再多次,溫特斯也無法對此感到麻木。
他不忍心看,默默去幫吉拉德裝車。
新墾地人稀地廣,一路上大多數時候都要在野外宿營。炊具和糧食被裝上四輛雙套大車,營帳由民兵負責揹負。
挽馬和大車都是吉拉德動用鎮裡的錢買的,吉拉德·米切爾不僅是一位好鎮長,還是一位好人,溫特斯對他只有無以言表的感激。
溫特斯額外買了一輛雙套大車,對外只說是裝少尉的行裝,實際上幼獅就藏在裡面。
貝爾已經無力再照顧幼獅,溫特斯把小獅子從獵戶木屋接到治安所,用煮熟的肉糜混著羊奶餵它。
眼看小傢伙的體型一天比一天大,轉眼間已經長到十七斤,抱起來就像一隻大狗。
溫特斯不禁認真考慮了一下貝爾的提議:把“白獅”交給草原上的某個赫德部落,之後就不用再操心,因為對方肯定會高興地把白獅獻給他們的汗王。
乍聽起來很荒謬,但仔細想來確有可行性。
見之生則不忍視之死,讓溫特斯對會親暱地舔舐他的小獅子痛下殺手,他確實不忍心。
再不濟,把獅子帶到遠離狼鎮的荒野放生也是一個辦法。
於是貝爾和幼獅就都出現在車隊中,貝爾代替艾希禮·威爾克斯服役。
只不過小獵人不知道,溫特斯私底下把威爾克斯家出的錢還了回去。
體現在書面上,貝爾就不是替役,而是自願服役,也可以抵扣杜薩克一期服現役的年限。
拉爾夫應該也是希望兒子能重新被杜薩人接納。
沒人來送貝爾,也沒人來送小馬倌安格魯,兩個失去雙親的男孩坐在大車上,沉默地看著鎮廣場上和家人溫存的民兵。
來送行的人裡還有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弗朗茨“名師”施密特。
溫特斯走到鎮廣場東南角,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頭髮花白的老劊子手正在和孫子說些什麼。
劊子手爺孫身穿樸素的灰色外衣,和他們在刑場上花枝招展的服裝完全不同。
老劊子手是來送他的孫子海因裡希·施密特。
看到少尉過來,弗朗茨摘下帽子深深地鞠躬:“謝謝您給海因裡希一個機會,大人。”
“舉手之勞。”
無論如何解釋,劊子手都是在殺人。這是一個受詛咒的職業,“劊子手的賤種”是最惡毒的罵人話。
人們需要劊子手,卻也鄙視、唾棄、遠離劊子手。
因為沒有其他行業、人群再接納他們,劊子手到最後往往變成一門家族手藝。
許多劊子手家族都是因為名譽受損而被指派為劊子手,施密特家便是如此。
名師弗朗茨做夢也希望能恢復家族名譽,如果不能,那至少也要讓後代擺脫劊子手的命運。
狼鎮的抽丁是一次機會,作為士兵服役之後,海因裡希將有權優先購買共和國的新土地。
在那裡,他或許可以隱姓埋名、埋藏家族的過去,擁有一個普通的農夫的生活。
“不要怕苦,不要想家……”弗朗茨絮絮叨叨地囑咐著。
海因裡希點著頭,但爺爺接下來的舉動讓他大吃一驚。
老劊子手從馬車上取出斬首劍,鄭重地交給孫子。
“帶上這個。”弗朗茨一字一句地說:“記住這柄劍帶給施密特家族的痛苦,永遠記著。”
“那爺你怎麼辦?”海因裡希慌張地拿著大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