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回南高地堡壘,今天晚上。勝則活,不勝則死。”
這便是將軍的命令。
西風狂笑著穿帳而過,寒意掠過每一個人的脊背。
“南高地堡壘奪回來了嗎?”
沒人答話,南高地堡壘仍在白獅手中。
“稍作休息。”塞克勒的口吻不容置疑:“你們的任務仍然是奪回南高地堡壘。”
說完,將軍便轉身離開。
拉斯洛上校右腿中箭,他坐在一把三腳椅子上,面無表情填著菸斗,彷彿這件事和他沒關係。
羅伯特中校和卡斯特中校鐵青著臉,但是沒有開口。
帳篷裡就像死一樣寂靜。
塞克勒的背後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大炮都已經被毀掉了,我親手毀的。”
將軍沒有理睬,也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往外走。
那麼多人把命扔在山上,冒著槍林彈雨像螞蟻一樣往牆上爬,在逼仄到沒法轉身甬道內廝殺,大人物輕飄飄一句話就全都白費了?
“我用了熔鐵術。”溫特斯拼命壓制著情緒,他的身體都在顫抖:“白獅連炮彈都塞不進去。”
軍人的家庭背景、十年的軍校教育、一年半的軍隊生活,讓溫特斯·蒙塔涅變成了一個“體制化”的人。
沒人比安託尼奧·塞爾維亞蒂看得更透徹:模仿修道院的架構建立的軍事學校,最終培養出一批又一批的“苦修士”和“狂信徒”。
溫特斯幾乎不懂得軍隊之外的世界是什麼樣子。從呱呱落地那一刻起,他就被安放進這個體系之中。
忠誠、責任、執行命令、尊重上級……對權威的服從幾乎烙進他的骨髓。
這便是他如此“賣力”為帕拉圖共和國作戰的原因——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一個體制化的人其實不在乎命令來自誰,只要有人下命令就好。
成為大整體的一部分——這項行為在潛意識裡給他帶來無可替代的安全感,因為這是他從小到大的生活。
實際上不是帕拉圖軍隊需要溫特斯·蒙塔涅,而是溫特斯·蒙塔涅需要軍隊。
他就像一株樹苗,從幼芽開始就被裝進模具、用繩索捆紮,按照既定的方向生長延伸。
但是人類有極限,再體制化的人也有。
緊繃的弦一根一根斷掉,死去戰士的面孔在溫特斯眼前浮現。
他們不是為帕拉圖而死、更不是為塞克勒而死。他們是信任他、熱愛他,是為了他才會奮不顧身拿命去和蠻子拼,他們是為他而死的。
溫特斯拔出軍刀,衝著將軍的背影悲憤大吼:“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就為了那個破山包!我的人全都要死在那裡!全都要死在那裡!”
羅伯特中校立馬伸手拽住溫特斯。他舌頭有傷說不出話,焦急地發出含混的“嗚嗚”聲。
卡斯特中校也抓住溫特斯另一支胳膊:“放肆!你……你喝醉了!”
“別衝動!”行軍榻上的傑士卡中校朝一片黑暗中徒然伸著胳膊,想要攔住溫特斯。
拉斯洛上校藉著油燈點著菸斗,垂著眼瞼,慢吞吞地抽著煙。
“菲爾波特!米哈利!索爾特……”戰死者的名字一個接一個被溫特斯喊出。
一條腿已經邁出帳篷的塞克勒停下腳步,他靜靜站立兩三秒,突然轉身走回溫特斯面前。
他直視少尉的雙眼,冷聲問:“我需要告訴你我的部署嗎?”
“去你媽的!!!”溫特斯拼命掙扎,怒火在雙眼熊熊燃燒。
卡斯特和羅伯特被他拽得踉蹌,羅伯特中校擰掉了他的軍刀。
“溫特斯!別衝動!別這樣!”傑士卡中校幾乎是在請求。不,是哀求。
塞克勒慢慢擦掉臉上的唾沫,語出驚人:“大橋,實際上已經打通了!”
帳篷裡包括溫特斯在內,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橋面距離河對岸已經不到三十米,埃萊克(工兵)中校想到一個辦法,前十五米把浮橋剛性固定在最靠前的橋樁上。後面十米,派人到對岸拉纜繩固定。最後五米,直接淌水過。”賽勒克看著帳篷裡的其他人,一字一句地說:“除了我、阿爾帕德和埃萊克中校,你們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
卡斯特中校小聲嘀咕:“既然大橋已經打通,為什麼不走?”
“走得了嗎?!”塞克勒喝問:“赫德人守在大營外,走得了嗎?!白獅來了至少三萬援兵,三大部連著下面的大小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