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之間的巨大差距。
或許是因為他冷水澆得太用力,讓代表們的情緒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以至於第一屆內海議會的唯一成果就是代表們共同簽署了一份檔案。
這份檔案連名頭都沒有,聯盟人將其稱為《第一宣言》,但那都是之後的事情了。
任何一個擁有讀寫能力的人,通篇誦讀過《第一宣言》之後,都會發現這份檔案態度曖昧、措辭謙卑——而且立場模糊。
它通篇沒有任何起義、暴動、革命、獨立、自由的字眼,也沒有表明對皇帝權威的任何否定。
它只是剋制地,甚至有些低三下四地闡述了山前地人民面臨的苦難和困境:腐敗的總督、不合理的稅收、肆意妄為的駐軍、窒息的宗教氛圍……凡此種種,希冀至高無上皇帝陛下能夠體察山前地民眾的疾苦,酌情剔除惡法苛政等等。與其說是宣言,倒不如說是請願。
五十五名代表聯名簽署的宣言原件被第一時間送往永恆之城。這件事做完,一眾代表本想就此散去。
但是內德·史密斯努力說服半數以上的代表留在圭土城,將內海議會的形式保留了下來,使其成為了一個“臨時性的常設機構”,暫代山前地總督的權威並負責協調諸自由市的民兵。
老元帥之所以費盡心力也要讓內海議會存續,倒不是因為他喜歡上頭有人管著自己,而是因為他悲觀又冷靜地意識到:失去了共同的敵人以後,民兵武裝又變回一盤散沙的狀態;如果沒有一個能把所有民兵武裝都裝進去的袋子,這些今天還並肩作戰的人們,早晚要因為宿怨新仇互相大打出手,繼而土崩瓦解。
不過,他很快就不用再擔心“缺少共同的敵人”,因為《第一宣言》呈交御駕以後,理查四世迅速做出了回應。
皇帝將其視為對皇權的正面挑戰——儘管它只是一份措辭謙卑的請願。作為回答,理查四世派出了他最兇惡的戰犬。
戰火重燃,然後是第二屆內海會議、第三屆內海會議、第四屆……
參會的代表越來越多,除了山前地的民意代表,長桌旁邊漸漸開始出現來自維內塔城邦的使節……外加一小撮頂著自以為天衣無縫、實際古怪到能被一眼識破的假姓氏的操著生硬邊疆口音的旁聽者。
從金馬鞍戰役算起,主權戰爭的“第二階段”打了十二年,內海會議則開了開了十一屆,幾乎一年一屆。
聯省、維內塔、帕拉圖的代表和軍官經常在這個臨時性的常設機構內吵得不可開交,揮拳毆鬥也不是沒發生過。
所有人都對這個臨時性的常設機構不滿意,但它又是唯一一個能夠協調不同派系、不同地域、不同體系的軍隊、物資、人力的機構,也是唯一一個能把聯省、維內塔和帕拉圖都裝在一起的袋子。
等到帝國曆531年,理查四世退兵,諸共和國贏得主權戰爭的最終勝利時,內海議會已經成為聯盟實質性的最高權力機關。
只不過它需要換個新名字,畢竟隨著蒙塔共和國和瓦恩共和國的併入,聯盟的疆域已經不再只侷限於“內海沿岸”,內陸地區的佔比早已反超沿海地區的佔比。
所以,理查四世退兵同年,內海議會正式更名為聯盟代表大會。
按照老元帥的設想,從內海議會到聯盟代表大會只是改了個名字,一切架構、職能和運作方式保持不變。
只要聯盟能夠沿著既定的道路繼續走下去,雖然諸共和國之間目前仍有隔閡,但她們遲早能夠成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只要諸共和國的偉大聯盟牢不可破,她們就永遠不需要畏懼任何外部的敵人。
可是內德·史密斯沒能發現,他想要留給後人的遺產已經不是他以為的模樣。或許他從沒想過掌控他所建立的軍隊和國家,但他所建立的軍隊和國家客觀上失去了控制,不能也不想聽從他的意願。
老元帥以為更名只是更名,實際上卻是內海議會的倒塌。
聯省、維內塔和帕拉圖三方一齊發難,聯盟代表大會被架空,既然是聯盟代表大會,那麼從此就“只負責聯盟相關事務”——也就是不負責任何實際的事務。
諸共和國瓜分了聯盟軍,來自聯省、維內塔和帕拉圖的軍隊各自回到自己的地盤,搖身一變成為諸共和國的正牌陸軍。
他們雖然繼承同一套戰術、體系和規章,但是彼此間已經涇渭分明。
這就像養育一個孩子,你可以將他培養的強壯、智慧、靈巧,你可以驕傲地注視著他從蹣跚學步的幼童變成英武矯健的青年,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