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裹挾著熾熱毒煙席捲大地,恐怖的爆燃聲接二連三轟響。
熊熊炎火從河岸向著內陸蔓延,烈焰咆哮著燒盡枯葉、灌木和松柏,最後匯聚成漂浮在樹冠上的火焰之海。
無論特爾敦人有何盤算,被圍困的他們並未第一時間選擇突圍。
溫特斯同樣沒有貿然發起總攻,戰場由是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一把火,一把來自水面的大火——薩木金的船隊借夜色掩護登陸,縱火馬入林,一舉點燃了數處沿岸林地。
執行堅壁清野的過程焚燬了沿岸大部分樹木,唯獨留下兩河交匯處這塊林地,就是為了等待總攻時見奇效。
火趁風威,風助火勢,分散的火場迅速連成一條線,十里河岸被火光映得血紅。
泰赤的營地亂作一團,火還沒燒到這裡,但是狂風已經送來灼人的熱浪。
被嚇得發狂的飛禽走獸成群結隊逃亡,甚至不管不顧衝進人群。
靠近林地的一個奴隸只聽背後有蹄聲傳來,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就被一頭成年牡鹿一頭撞倒。
牡鹿折斷脖子,當場斃命;沒有披甲的奴隸也被十二根分叉的鹿角貫穿,隨著血液汩汩流出很快便沒了呼吸。
但是這個關頭,沒人顧得上一頭牡鹿和一個奴隸的生死。
營地裡的特爾敦人都在咒罵大喊、奔走亂跑,試圖搶救自己的家當和性命。
“備鞍!快備鞍!”
“把東西都帶上!”
“滾開!”
“等不得了!趕馬!趕馬!”
人驚慌失措,馬更是躁動不安。馬的感官遠比人敏銳,它們早早就嗅到風中的異樣氣息。
一匹戰馬毫無徵兆地甩掉騎手,尥蹶子亂踢亂蹬,四周的特爾敦人連滾帶爬躲閃。
“套住它!套住它!”
“呀!這畜生!”
“躲開!”混亂之中又有特爾敦人大吼:“馬驚了!”
另一匹受驚的戰馬橫衝直撞而來,有避讓不及的奴隸被結結實實被撞上,口吐鮮血飛了出去。
驚馬也受到很大的反衝力,它嘶吼著高高揚起前蹄。
就在這個當口,兩根套索一前一後套上驚馬將其勒停。
一個頭發花白、膀大腰圓的壯漢猛撲上去,雙手環住驚馬脖頸,夾在腋下。
壯漢全身發力,一邊將驚馬頭顱壓低,一邊從側面猛推驚馬。
關節結構導致馬有豎力、沒橫勁,所以人與獸的角力只持續不到數息。
隨著一聲驚雷般的暴喝,驚馬硬生生被特爾敦壯漢“摔”倒。
受驚的戰馬悲鳴倒地,不住的亂踢亂蹬。
壯漢死死壓住驚馬的脖頸,既不讓馬起身,也不給馬咬人的機會。
其餘特爾敦人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捆住驚馬的四條腿,控制住了這發瘋的畜牲。
眾人瞧清使出馭馬絕藝的壯漢是誰時,不禁放聲歡呼。非是旁人,正是泰赤。
泰赤雙手撐地,艱難支起笨重的身軀,彷彿在無聲地說:“這算什麼?我年輕的時候不必這厲害的多。”
泰赤的親衛——也是剛剛丟擲繩索套中驚馬的人——跑過來攙扶,粗聲粗氣地說:“那顏神力,不減當年。”
泰赤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不長毛的話以後說,派去找其他頭領的人回來沒有?”
親衛搖頭。
“額父!諸科塔——不肯匯合!”泰赤的兒子吶喊著飛奔過來:“快走罷!額父!”
雖然特爾敦人的營地地勢較高,但是由於森林的遮擋,他們難以直接觀測火情。
可夜空都已經被燒紅了,嗆人的煙霧也越來越濃,顯然說話間大火正在飛速靠近。
而泰赤的部眾還在奔走收卷,或是搶救財貨,或是收攏戰馬。
“匯合來不及了。”泰赤發了狠,咬著牙下令:“只帶弓矢兵甲和吃喝!旁的都舍了!速速隨我去避火。”
特爾敦人以家族為單位分散紮營,一時間泰赤能掌控的也只有他的直屬部眾。
泰赤的兒子先是一愣,然後大吼著衝進營地,抽打收卷財貨的部眾:“都舍了!”
……
第三道防線背後的一座山崗,溫特斯以及指揮部的其他人正在觀火。
火勢比他預想要好,看來薩木金的任務完成得很漂亮。
火海像是漂浮在樹冠上的半透明紅霧,焰頭雜糅煙塵竄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