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貨真價實的青色九馬尾大纛和泰赤的承認,假首級也變成了真首級。
特爾敦人被動地接受了烤火者已死的訊息,他們已經被連番痛擊打得喪失戰意,劫掠的貪慾消散,只剩下苟活的本能。
溫特斯則以“赫斯塔斯”的身份與泰赤當眾盟誓,約定不加害投降之人。
受降儀式很簡單,溫特斯親自坐鎮特爾敦大營,特爾敦人一個接一個走出營地,在他的旗幟前方留下武器、盔甲和戰馬,領走一塊麵包。
俘虜被押送到滂沱河南岸——如今沒有多餘的人手看押他們。
溫特斯給泰赤一百匹馬、五十把弓,仍舊讓泰赤約束著部眾。
做完這些事情,溫特斯才召集麾下全體指揮官、村長、鎮長以及鄉紳代表。
大帳內鴉雀無聲,空氣冷的如同冰窖,喜氣洋洋走進帳篷的眾人都察覺到氣氛的異樣。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傳進帳篷——倖存的鐵峰郡人正在慶祝勝利。
在一連串詢問的目光中,溫特斯平靜鎮定地告知眾人:“此戰還未勝,特爾敦部的汗帳精銳可能正在攻打熱沃丹。”
……
熱沃丹,又是平淡的一天。
近幾期《戰爭通訊》遲遲沒有送回來,人們雖然急切想得知最新戰況,但是大家還得照樣過日子。
相比滂沱河的訊息,北岸的警情更為市民所關注。
據說有小股蠻人騎兵溜進北八鎮,正在鄉村地區燒殺擄掠。
熱沃丹已經全面戒嚴,市民們風聲鶴唳,麵粉的價格又開始上漲。
反倒是逃難來熱沃丹的農夫、鎮民對此類訊息早就有些麻木,他們憑力氣幹活換麵包,麵粉價格上漲也與他們無關。
新城的城牆已經大體竣工,但是難民一刻也閒不下來。
依照梅森保民官的規劃,各勞工隊著手在新城外圍增築凸面堡,並在新城內部修建房屋、鋪設道路和下水管線。
原本一座大軍營似的“新城”,倒是真的有了一些城市的煙火氣息。
新城宛如一座大工地,埋頭苦幹的難民裡面有一個很不起眼的獨耳男人。
獨耳男人很少說話,以至於很多時候別人都以為他是啞巴。但是他幹活賣力,所以是不是啞巴也就無所謂了。
這天中午派發麵包的時候,獨耳男人與另一個男人碰面,交談了幾句。
當天晚上,升任臨時治安官的伊凡匆忙趕到軍官寓所,小心地喊醒梅森保民官,憂心忡忡地彙報:“長官,有人失蹤了!”
此時此刻,伊凡口中的獨耳已經抵達二十公里外的鍛爐鄉。
他也不叫獨耳,過去他叫[伊爾斯],或許還有些沃涅郡人記得這個小有兇名的匪徒和走私犯。
“大盜伊爾斯”因為搶劫軍車被通緝,最終他逃進荒原,不知去向。但是他的家人都被連坐。
現在,他更多時候用赫德語名字[布魯合],意為紅犬。
紅犬單膝跪地,盯著靴尖,正在敘述熱沃丹新城的詳情:“……駐守熱沃丹的頭領名叫‘梅森’……”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烤火者和老通譯。
“梅森?”烤火者打斷紅犬:“什麼意思?”
紅犬絞盡腦汁解釋:“意思是擺弄石頭造房子石頭匠人、建築匠人。”
“怎的?他是石頭匠人?”烤火者問。
“兩腿人的姓名與諸部不同,已經失去了具體含義。”老通譯睜開眼睛,慢吞吞開口道:“你繼續說,揀重點——先說城防。”
紅犬揀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勾畫:“熱沃丹南岸原本沒有城,如今這座城是石匠頭領新修築的,人畜、財貨、糧食盡數收在裡面。”
“人丁多少?財貨多少?”烤火者眯起眼睛。
“人丁好幾千,有男有女。他們逃難到新城,值錢家當都隨身帶著。而且還有很多糧食,從臨郡運來的糧食都存在南岸的新城,供給新城的人丁,還朝著南邊輸送。”
“城牆有多高?”
“不高,很矮,只有一人半高。”紅犬用樹枝指著城牆與河道連線處:“且有一處弱點,就在這裡。”
“弱點?”烤火者瞪起眼睛。
紅犬獻計似地說道:“石匠頭領靠著河岸,只修了半圈城牆。朝著河道那一側沒有高牆也沒有壕溝,我猜想……可以涉水過去。”
“天這般冷,如何涉得了水?”老通譯立刻沉聲呵斥,又問:“守城的人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