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驕陽似火。
鐵峰郡軍“接管”楓石城已有七天,對於楓葉堡的圍攻也持續了七天。
不時傳入耳中的重炮轟鳴提醒著每一個人,戰爭還在繼續。
但是生活也得繼續。
和其他城市一樣,楓石城郊外也有大片的耕地。眼下,城外的黑麥已經割完,緊接著就到了割小麥的時候。
牛馬慢吞吞拖動沉重的石磙子,在收穫過的農田裡碾出大片的平坦場地。
脫了粒的穀物被均勻地鋪在場地上,在烈日的暴曬下排幹水分。
放眼望去,城外的田野裡到處都是突兀的金色斑點,像是有人用漆刷甩上去的。
因為收割、脫粒、晾曬等流程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
所以每到這個時節,農民家庭中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不管是成人還是孩童,只要長著一雙手,都得下地幹活。
在田間勞作的不僅有楓石城的自耕農和佃戶,附近村鎮的無地者、楓石城內的貧民也被吸引過來,依靠在收穫季出賣勞動力換取些微薄的報酬。
大批短工清晨似溪流匯聚,傍晚如歸鳥還家。
繁忙的勞作景象,與往年的六月份幾乎沒有區別。
如果將目光投向更偏遠的鐵峰郡,人們會驚訝地發現,叛軍治下的大型流民農場甚至早就將冬小麥收穫完畢,正在抓緊時間搶種雜蔬、豆類以補充口糧。
似乎整個新墾地行省都已經擺脫戰亂與動盪,重新尋回了昔日的安定與寧靜。
然而這份安寧,更像是風暴中心的平靜。
根本不需要刻意地宣傳,河谷村會戰的結果自然而然地擴散到新墾地之外,當即在帕拉圖乃至聯盟範圍內引發劇烈的動盪。
諸王堡爆發了新一輪清洗。
從舊大議會分裂出的紅薔薇派,再次按照“是否無條件支援格羅夫·馬格努斯”被一分為二。
大批與格羅夫·馬格努斯政見相左的紅薔薇議員——尤其是那些激烈反對外部勢力介入帕拉圖內戰的地方派——紛紛被以“叛徒”、“奸細”、“逆黨同情者”的罪名抓捕、關押。
個別紅薔薇議員甚至以“致使會戰失利的通敵者”的身份,未經審判便被當眾處決。
諸王堡回到了上一次流血政變的恐怖氛圍中: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除了帶著通緝令的騎兵,路上根本看不到行人。
有人說,垂死的猛獸比平日更加危險。
但是格羅夫·馬格努斯的舉動已經不僅僅是危險,更像是瘋狂。
只是不知道在行刑大劍前低下頭顱時,曾經簇擁著格羅夫·馬格努斯走向議長寶座的議員們,是否心生悔意。
在圭土城,得知帕拉圖最新戰況的聯省開始了新一輪的動員和武裝。
市面上鐵、鉛、硝、硫的價格瘋漲,和軍需品價格一同起飛的還有生羊毛的價格。
山前地羊毛進口行會給出了一包[中等品質、未經除油]的生羊毛[一金盾兩銀盾]的掛牌建議報價——而且只是建議。
陷入恐慌的紡織工場主開始不計代價儲備原料,而明智的工場主已經在裁退織工。
在內海的另一側,維內塔的震感並不比聯省輕。
塞納斯聯盟已經多年沒有爆發過“參戰雙方均投入上萬兵力”的大型會戰。
倒推一百年,此等規模的會戰足以亡一國、興一國;即使是在經歷過主權戰爭洗禮的今天,如此慘烈的會戰也足以載入史冊。
只不過,維內塔人的震驚中帶有更多的積極意味。
先前被督政府刻意壓制的“鐵峰郡叛軍內情”,這下再也蓋不住。溫特斯·蒙塔涅的名字一夜間傳遍海藍高門。
塞爾維亞蒂府邸,海藍的貴婦們紛至沓來,拐彎抹角地向珂莎·塞爾維亞蒂打聽情況;出了門,她們又直奔納瓦雷莊園,半真半假地給納瓦雷夫人送上祝賀。
在海藍的客廳和沙龍中傳播的流言蜚語暫且不提,納瓦雷夫人和塞爾維蒂亞夫人的反應也不用多說。
作為對於帕拉圖最新戰況的答覆,維內塔督政府透過公開渠道,向聯省執政委員會發出了一份措辭嚴厲的宣告——警告盟邦不得以任何形式介入帕拉圖內戰,否則維內塔將被迫作出回應。
塔尼利亞群島、奔流河流域的局勢再度升溫,第三、第四軍團的軍官的假期被取消,駐防軍營外再也見不到閒逛計程車兵。
維內塔內海艦隊也駛離了母港,對於內海之上的聯省走私船開始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