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母親的屍體，文佳陷入一陣為難。
他從小身子瘦弱，沒辦法扛著母親去河邊。
所以他做出了一個更加瘋狂的決定，那就是分屍。
文佳用了一整天的時間，終於將母親的屍體分割成了一小塊一小塊。
又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將母親的血肉撒進了那條大河裡。
最後，他抱著母親的頭顱一躍而下，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也就在那個時候，正在吃宵夜的餘誠感受到文佳跳河時的動靜，將他救了起來。
餘誠退出了文佳的心神世界，眼神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凝重並不是因為文佳殺了他母親，而是那個母親這十幾年來對文佳那份令人窒息的母愛。
在那種高強壓的控制下，文佳能長到18歲，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他確實有錯，畢竟殺了人，還分屍。
但犯下這個錯誤的根源在哪裡毫無疑問。
有這樣的母親，是文佳的不幸。
而且餘誠肯定，在這個世界上，像這種父母絕對不在少數。
華國的傳統教育觀念，讓太多的父母看不清現實，總是以愛的名義給自己的孩子設下牢不可破的牢籠，從小就折斷了他們的翅膀，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成長。
可真正令人窒息的是，當孩子規規矩矩的按照他們的想法長大成人後，這些父母又會責怪他們為何不會像其他人家的孩子那樣，翱翔九天，闖出一番廣闊的天地。
餘誠覺得自己很幸運，至少在這件事上，他的父親從未對他有半點不尊重。
因為是入夢的原因，他能體會到文佳那一次的失望和絕望。
所以他能夠感同身受，能夠理解文佳最後為何會那麼殘忍的殺死自己的母親。
回過神的文佳，雙眼通紅。
“餘大哥，你說我還怎麼活下去？”
餘誠沉默不語。
他很想說，你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這些事都可以放下了。
但他說不出口。
因為他懂文佳，這是個善良孩子，相比於他母親對他的愛，他對母親，更是毫無保留。
很顯然他的母親也明白這一點，要不然也不會一次次以自殘的方式來掌控文佳。
正是因為這份愛，讓他的母親變得越來越有恃無恐。
他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甚至將她分屍，將母親的血肉撒進了河裡。
就算餘誠救下了他，那他未來的一生都必定會活在無盡的痛苦之中。
“文佳，你”
餘誠忽然感覺胸口有些堵塞，想說的話竟然再也說不出口。
文佳看著自己的雙手，指縫間依然還留存著一絲血跡。
“餘大哥，不用安慰我，對我而言，活著才是最大的痛苦，你就不該救下我。”
餘誠默默的給自己倒滿了酒，也給文佳倒滿了一杯，然後舉杯一飲而盡。
喝完杯中酒，文佳已經多了幾分醉意。
他站起身，朝餘誠微微躬身。
“餘大哥，謝謝你，跟你說出來這些藏在心裡的話，舒服多了。”
說罷，文佳便轉身打算離開。
“你還要去尋死？”
餘誠語氣平靜，但文佳卻聽得出來，那平靜的語氣下，似乎蘊含著波濤般的情緒。
他苦笑了一聲。
“與其生不如死，還是死了好。”
“你死過一次，應該知道，死亡之前那份大恐怖，就算經歷過一次，你依然還是要去尋死？”
文佳眼神微微變化，透出一抹恐懼。
餘誠說的沒錯，他經歷過一次死亡，經歷過那令人恐懼的窒息感，還有意識一點點消失的絕望感。
他深知，死亡並不可怕，但死亡之前最後那一刻，確實令人忍不住想要掙扎，想要求生。
可就算如此，文佳依然不願意繼續這樣活著。
就算不去尋死，他遲早也要落網。
弒母分屍的罪名，哪怕法官因為同情他的遭遇而給他減刑，最好的結果也就是終身監禁。
那樣，還不如一死。
文佳沒有說話，他推開了帳篷的門簾，走了出去。
忽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文佳，既然都是死，有沒有想過讓自己死得更有價值一些？”
文佳一愣，不知道餘誠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