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鶴鳴——
他覺得,自己又犯病了。
其實這犯病這兩字還是他從少年將軍這裡學來的,大抵就是無病呻吟的那種,有時是,有時也不全然,他性子本就是喜歡傷春悲秋的,總是一個勁又彆扭的嚮往那些歷史上大賢。
其實他也並不全然要像那些人學習,只是覺得有些無趣罷了,每每這時,氣氛還沒有醞釀好就被身邊這人狠狠的嘲笑了一番。
春鶴鳴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索性就起身走出了房門,不知不覺來到了徐燼歡以前的房間,下意識伸手敲去。
“徐燼歡,快出來賞月。”
話語才落,春鶴鳴這才反應過來。
這房間,已經空了很久了!
他的好友,他唯一的知己,那個嘴巴里罵罵咧咧還是會陪著他一同半夜三更不睡覺,爬起來尋月求仙傷春悲秋的好友,已離開了多時。
“明明說好的,等你我老了以後,還一同半夜把對方叫起來喝酒。”
春鶴鳴猛的哭出了聲,一襲青衫彷彿融入了月色當中,走廊兩旁的燈籠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形影相弔。
“如今我的鬍子都留長了,你怎麼還是以前的樣子,是不是想日後嘲笑我老。”
他老淚縱橫的說:“君子守信重諾,徐燼歡,我至少得詆譭你幾十首詩,以前總讓你別太囂張,這下子好了,我現在罵你你都還不了嘴了。”
時間一直向前走,沒有盡頭,只有路口。
那個讓整個京城忌憚又驚豔的少年將軍,獨自帶著徐家軍走向了另一個路口。
或許,他們會在下一個路口等自己的軍師。
南宮清陽——
權勢確實是種好東西,一旦嚐到其滋味後,就再也難以放手。
至少,從小到大的經歷是這樣告訴南宮清陽的,生活在這座皇城當中,那紅紅的牆,白玉般的瓦片,每個人都在追逐著權勢。
或許,南宮雲染不是的。
那個被所有人給忽視掉的小透明,即便是死了,也在皇宮當中驚不起一點波瀾來的五公主,骨子裡倔強與堅韌的生命力讓所有人震驚。
南宮清陽注意到她,還是因為徐燼歡這三個字,一個被皇帝忌憚、被各方勢力拉攏的少年,出現在人前時,怎麼讓人無法將他和戰場上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將軍聯想到一起。
南宮清陽自幼喜愛好皮囊的人,連同公主府中的小廝丫鬟容貌也是一頂一的,說實在的,徐燼歡的那張臉在這無數美人的京城當中並不是格外的突出,但偏偏她一眼就看上了。
或許早在權謀裡薰陶的人都比較喜歡那種純粹乾淨的心懷天下的人,但只是欣賞罷了,若是讓他們選擇,必然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
起初,南宮清陽是帶著一種惡趣味接近徐燼歡的,總想看看他在這權謀之地久了,是和其他人一樣同流合汙苟全性命,還是如同世人讚頌的那般乾淨不染塵埃。
她對他好,幫著他想著法子的牽橋搭線,幫著他在京城當中立足,甚至,想幫他在京城當中建立一股屬於他的勢力。
她是,真的想幫他,想讓他活下去,那般乾淨的人,在這汙穢的權謀地是活不下去的。
至少,這個時候,不適合出現這種,父皇不允許他投靠任何一個皇子,也不在背後為他撐腰,只是看著他被成為孤臣,被人流裹挾著。
其實這些事情,那個少年將軍都知道,但他只是不卑不亢的一句:“謝過公主。”
清陽不喜他的姿態,心頭有些委屈,但也沒有多說些什麼。
旁人不解,清陽是離國最尊貴的公主,就是連一些紅紙也無法媲美,只要她願意,身邊多的是一些阿諛奉承之輩,又何必吊死在徐燼歡這一棵不開竅的樹上。
到了後面,二皇兄、父皇都給她送來了一些長相上乘的小廝,放在公主府裡給她養眼。
但清陽總覺得,誰都比不上徐燼歡。
再後來,奪嫡之間的爭鬥越發的激烈,南宮雲染和徐燼歡被所有人視為了眼中釘恨不得拔之而後快。
她本來是想算計南宮雲染和那個紈絝得小侯爺在一起,沒成想小侯爺竟然跟著徐燼歡跑去了宛城,而南宮雲染又生了一場大病,一直在殿裡養病。
她向來自認為自己的才華謀略不輸於任何兄弟姐妹,也有著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的資本,但卻沒想到,隱藏的最深的竟然是南宮雲染。
那個柔弱的如同菟絲花一般的女子,在徐燼歡去宛城傳來了死訊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