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者一擁而上,三頭六臂,七手八腳,一把將徐延卿從林森柏跟前抬起來,架在空中,讓她腿不著地地瘋狂蹬踹。林森柏脫離了疾風驟雨的包圍,好容易從間歇來襲的眩暈中清醒,她以為徐延卿已經打累,便要抬眼去看咪寶,誰知手臂一從眼前一開,最先入目的是徐延卿的黑色坡跟老人鞋,先一隻,再一隻,輪流向前,頗有節奏,若再加上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背景音樂,這兩隻浮在空中的老腳完全可以羨慕死一票苦練凌波微步的古人,入選《上下五千年武林輕功榜》前五,最次也是前十。“放、放下她,出去……” 這聲音很弱氣,很飄忽,很難聽出是打哪個方向來的,更聽不出是誰的。難道屋子裡有女鬼?精英們雀躍了,繼續架著徐延卿,左顧右盼地尋找聲音來源。“我說,你們放下她,然後出去!”林森柏將靠在櫃面上的手肘猛地向外一撞,不鏽鋼櫥櫃發出咚地一聲悶響,精英們驟然醒過神來,五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森柏,最後還是一致決定聽老闆的話跟黨走,否則誰給發工錢?徐延卿在“被架空”期間一直瘋了一樣用不帶髒字的語言高聲叫罵,火氣無從發洩只能在心中迅速積聚,一時雙腳著了地,她便怒不可遏地又朝林森柏撲去,但這回不秀花拳了,改現繡腿。咪寶眼看著坡跟皮鞋的黃色膠底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地蹬上林森柏的肩膀膝蓋肋間,人在大筠懷裡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救救她……”但精英們已經聽老闆的話,乖乖退出門去,眼前,能救她的,還有誰?嗯,那當然是愛吃菠菜的大力水手!呀,錯錯錯,是愛吃驢打滾的李孝培!“這裡是醫院!胡鬧什麼!?尋釁打人還有理了?”李孝培站在門口,一手插兜,一手指著徐延卿,愈發地像個痞子,“她都讓你讓到這步田地了,你還想怎麼著?她就不是娘生爹養的?來兩個!把老太太請出去!”她話音落地,身後的醫院保安立刻旋步而上,一人一邊硬攙住徐延卿的手臂,將她架起之後生生拖出了icu去。李孝培覺得自己快被林森柏個不長臉的氣死了,幾步跑到林森柏身邊,一面拉開林森柏護頭的手臂檢視她的傷勢,一面咬牙切齒地碎碎念:“你真是電視劇看多了,陪個老戲骨惡灑狗血。你以為她打完你就會同意你和錢總在一起了嗎?發你個春秋大夢!她能想出這藉口來打你就說明她鐵了心的不會成全你們,你啊,趁早覺悟吧。都不知道你哪根筋接錯了,看看看,這兒得縫針了,能站起來嗎?”林森柏自認為能站起來,可剛被李孝培攙著立起一半便覺得左小腿上一陣鑽心劇痛,恰恰橫在髮際處的傷口也來添亂,一股黑紅的血液被眉骨擋得兵分兩路,一路順太陽穴繼續下淌,一路從眉頭滑落沿著鼻骨滲進眼角。李孝培瞧她半身不遂的樣子就知道她腿上有傷,連忙招呼那些站在門外等待林森柏命令的精英進來將她扶住,並對聞訊趕來的小護士們道:“出去告訴那老太太,她要麼立刻安靜,要麼立刻回家,醫院不是她開的,想演瓊瑤回家演去!我們醫院不受!小羅,打電話給葉主任看他能不能回來,他要不方便就下樓請……”李孝培這頭正有條不紊地交代著工作,卻聽身邊的林森柏氣喘吁吁地不知在與誰說:“請你放開她吧,你還要照顧伯母的不是嗎?她、她就交給……醫生照顧,不會有問題的。”李孝培順著林森柏視線去瞧,這才發現大小錢隸筠還在房裡杵著呢。林森柏的話顯見是對大筠說的,可大筠從後摟著兩腿曲虛的咪寶,兩眼噴著火花怒視林森柏,魁梧身形一動不動,看上去半點兒也沒有要放開咪寶的意思。這他孃的都叫什麼事兒啊?就沒見過那麼有算計又那麼一根筋的母子,年歲都活他媽豬狗身上去了,要命不要命了還……李孝培無奈地皺著眉頭,發洩一般傾盡肺中氧氣長長“嗨”一聲,待得“嗨”完,她人已走到咪寶面前,蹲低身子,仰臉看看半弓半站的咪寶,隨即慢悠悠地直起身來,嘴角神經質地抽動一下,隨即冷著臉對大筠說:“父親屍骨未寒你就把你親妹妹弄昏了,你是不是還想搞出更大的事情來,把妹妹的喪事和父親的一起辦了?你要說是,我就成全你,你們母子兩個愛怎麼演怎麼演,我就不信錢總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剩下的一家子還能活。”